去年深秋,时值假日,应石台朋友所邀,偕同几位好友,驾车径驰仙寓山。抵达山麓,弃车徒步,进神龙谷。
大峡谷
两畔山崖如屏风。乱峰束涧,空翠爽肌。一线天浮在树杪,蓝蓝的,杳杳的,如峡谷一样长。而峡谷似神龙蜿蜒,至目力不可及之外。行进在谷底,见泉濑无数,碎玉哀弦。沙石为堰,汪成一处处凹凼,或独立,或相连,或若断若连,清澈可见水底卵石,仿佛透明然。寸许之鱼,结伴逡巡,若空游无所依。前有溪水缓流,悄静中似有细细音乐声,走近一瞧,清清浅浅,濯手,涤面,清凉沁人。
石板栈道曲曲折折,隐现在峡谷之中,正行在右畔,忽有悬索桥横渡至左岸,趑趄而过,如是者数。渐渐拾级而高,头顶崖石倾欹,仿佛欲坠,战战兢兢,面壁摩崖而行,偶尔瞥一眼足下谷壑,深不可测,惊悸得魂不附体。小心翼翼越过,似有重生之感。大峡谷,予人以惊喜,亦予人以惊吓,这就是野外探险猎奇兴趣之所在吧!
沧溪瀑
忽闻隐隐雷声,惊诧不已,向导说:“这是瀑布之声。”我们攒劲向前挪步,越过一个山嘴,峰回路转,一道宽阔的瀑布出现在眼前。远而眺之,仿佛一匹巨大的白布悬挂在两座山腰之间;近而观之,飞流倾泻直下,涌波崩浪,撼山震谷,击石生烟,垒起千叠雪。愈走愈近,瀑流就挂在眉睫之前,飞溅的泡沫直扑脸上。停留了一会,竟不自觉地躲避到侧面。朋友们兴奋不已,不住口地赞叹,纷纷举起手机或相机拍照录像,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或前,或后;时而正面,时而侧面;流连着不愿离去。我看到山侧立一石碑,上面刻着“沧溪瀑”。
想起李白《蜀道难》里的句子:“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移至于此,一点也不为过。而“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为此写照则不确,因为此瀑在于宽,在于响,而高度则不够惊人。
一帘幽梦
向导对我说:“前面有个水帘洞。因山泉跌落,直挂洞外,形似珠帘,飘飘忽忽,美不胜收,称为‘一帘幽梦’。”闻其言,心向往,我匆匆前往,沿路的美景都无心留恋了。
渐渐地,仿佛传来女子裙裾拂动的声音,窸窸窣窣,似有若无,若断若续;少顷,听到佩环叮咚作响。再行几步,转过山角,抬头看见高崖上,一窟侧凹,泉自窟顶飞出,临空而坠,迸珠泻玉,千丝万缕,如喷雪霰。
扪石进入洞口,仰首飞瀑,阳光正好照过来,晶晶然,玲珑剔透,妙不可言。山风劲拂,瀑布如流苏飘舞,婀娜多姿,姗姗可爱。对面观景台上,摩肩接踵,依次与飞瀑合影。这里可以一览瀑布纵身飞落的全景和气概,与帘内逆观的美感迥然不同。
我循着陡崖而下,到达坳底,见一巨石横卧,飞瀑直扑其上,泠泠然,如奏钟磬,碎玉四溅,而后汇聚到溪谷之中,轻歌曼舞着向下游流去,一路逶迤,它还会再一次临空飞落吗?
一汪山泉,汩汩细流,淙淙成溪,穿林漱石,蜿蜒前行,逼近峭崖,则欣然一跃,当空长啸,何其壮哉!
沧溪河
坐在沧溪廊桥上,眼前是一道略宽的河谷,有人卷着裤管,在那里戏水,或是淘沙,或是捡石头。我童心顿起,脱鞋,赤脚,走进河滩。沙粒摩挲着脚丫,痒痒的;溪水浸润着小腿,凉凉的。到处都是鹅卵石,大大小小的,圆圆扁扁的,五颜六色的,令人目不暇接。
一块巨石卧在溪流旁,浑身布满了厚厚的青苔,仿佛从远古穿越而来,极具历史感。我寻来一堆各色各样的小卵石,在巨石上拼成了一双脚印的浮雕。也许在不远的某一天,青苔爬上了足面,又恰巧被一位诗人或摄影家遇见,是不是会激发灵感而留下优美的作品呢?
选一根裸露的粗树根坐下,这时的我,宛如被扔在河谷的一块石头;仰望苍山之上的苍穹,又仿佛渺小如一粒沙子。在一座山的谷底,一个人的思想,极能得到净化,获得升华。我极力望向神龙谷的深处,想听一听那一头传来的声音,我竖起双耳,捕捉着大自然的天籁。有溪流潺湲声,有山鸟啁啾声,有树叶婆娑声,也许还有山与水的神韵和仙音,而更多的是宁静,静也是另一种声音吧?没有什么呢?没有浊气,没有喧嚣,这是悬于世外的另一个世界啊!
秀色已餐,耳福已饱,再深吸一口空气吧,这是负氧的;再吮一掬泉水,这是富硒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仙寓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