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梦

（一）

月亮的梦盛开在

八月十五的夜晚

有几颗孤单的星星做伴

梦里有飞天、嫦娥、玉兔、桂树和吴刚

捣药的玉杵和斧凿声

据说用宁静的网可以捕捉

这梦一做就好几千年

从爷爷的爷爷到奶奶的奶奶

每个小孩的童年

相同的故事在这一天

被灌溉

孩子们沉沉的睡梦里

总是跟玉兔在玩

手里还不忘捏着

同月亮一样圆的月饼

那香气一飘

就是五千年

那怀春的少年有一个旖旎的梦

沿着弯弯曲曲的葡萄蔓

同月亮一道

穿过几条街

从那棵老槐树底下绕过

在月光也看不见的小巷里

掀开一扇

古典的窗

玻璃的光芒却冷不防将月亮射伤

我看见了少年

浅笑的脸庞

笑容里满撒着月亮柔和的光芒

（二）

我知道月亮的梦开得最盛的是在秦汉

是在宋唐

月亮的梦开在秦砖汉瓦的宫墙

月光在商羽里穿梭

将编钟一一击响

声音幽怨又绵长

鱼线一样

钓一尾之乎者也的小篆

将竹简照得雪亮

月光还盛开在烽火台上

击打着秦时明月

长城

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悠长

月光反射在弓箭上

是青铜簇新的寒光

那位名叫李广的老将

手挽着月光

将青铜的箭羽射出

这一箭竟然飞过几千年时光

唐朝的李白

不知道是月亮梦见了他诗句

还是月亮本来就是李白自己

白玉盘硬是被泡进酒里

于是唐朝醉了李白醉了

月亮也醉了

那时四处都迷漫着酒香

从阡陌到朝堂

那些经久不衰的诗句里

平仄不经发酵

就无人品尝

宋朝的月亮是婉约的

明月几时有

书写的不仅仅是阴晴圆缺

月上柳梢头

那是月亮最初的一个约会

这一等也是千年

宋朝的月光更是慷慨激昂的

鼙鼓和战马的嘶鸣

是将军白发上飘落下的泪滴

是雪夜

踏歌而来的游侠

口中的《满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