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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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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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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柳蒿芽的日子

初次尝到柳蒿芽的味道,是二十多年前在朋友的家里,朋友的老妈亲手给我们做了从未喝过的柳蒿芽汤,老人家把它称为“珍珠汤”。

由此得知,柳蒿芽是属于北方的一种野菜,它大多都沿着河边比较潮湿的地方生长。自那以后,我们几家朋友便开始年年到江对岸采摘它。

采摘柳蒿芽是很有说头的。

如果天气不旱,5月中上旬,采摘柳蒿芽是最好的时候。那时它刚长到二、三寸高,小叶子通身都是嫩绿嫩绿的,长着好看的锯齿,而且一个根上,往往会长出很多嫩叶来。看来它和人类一样,也是喜欢“群居”的,发现一棵,就会发现一大片,很少有孤伶伶独自长着的。但要是到了六月末再去采摘时,它的叶子上面虽然还是绿的,叶子的背面,则会像艾蒿一样,变成灰白色,而且长势也如同艾蒿一样,有大半米高。那时候再采摘回来,吃到嘴里不但苦,而且还有一股蒿子味,但也有人喜欢这种重口味的,只是那时候采摘,就得掐尖,不然太老了,也是不好吃的。

柳蒿芽除了顿鲶鱼,还有很多吃头。可以用水焯一下,沾酱吃;可以剁成馅,包饺子、包子;尤其在做疙瘩汤时,里面撒一把柳蒿芽,那味道可美极了。采的年头多了,渐渐地我也学会了朋友的老妈做的柳蒿芽珍珠汤。每次做时,把肥瘦相间的肉剁成小姆指一半大小的碎块,把土豆切成细丝,柳蒿芽切成几段,它们分先后入锅,在要出锅时,用粉面子勾芡,让汤粘稠一些。再后来到高档酒楼,发现柳蒿芽汤,每每是最后上来的一道佳肴,喝得人一片唏嘘之声,才知道这山野菜也是上得了大雅之堂的。

当然,让我们最开心的还有采摘的过程。

每次去野外采摘时,朋友们都兴致昂然。不仅女人们穿着艳丽的服饰,就连男人们也都身着色彩鲜艳的防晒服。大家一路走,一路唱,一路拍着视频。整个路程中,男人女人们嘻嘻哈哈,有聊不完的话,逗不完的磕,走在那满是沙土的小路上,笑声都能扬起一波波尘土来。

过了浮桥,大约走五、六里地,经过一个养殖场,再走过一条被柳树棵子遮掩着的狭长小路,就见到了那个终日不紧不慢地流淌着的河流。河流旁是长长的大堤,大堤下面的洼地里,遍地生长着塔拉棵子,而柳蒿芽就是深藏在那里。

脚下的塔拉棵子,踩上去,总感觉是潮乎乎的,就像刚下过小雨似的。采摘的时候,就看到这些朋友,踩着塔拉棵子,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栽歪的样子,惹得彼此互相嘲弄着。

这时的女人,采摘一会,就赶紧跑到大堤上,趁着妆容尚好,赶紧照像。时而扭捏着小蛮腰,娇柔妩媚;时而迎着风,摇晃着纱巾,展示着各种风姿。她们时而还会把纱巾抛到空中,人也跟着蹦起来。远看女人们若云若仙,好似要随着纱巾飘起来似的。

在洼地里的男人们,哈着腰,寻寻觅觅着。一会声音从西头传来:快呀,这片全都是呀。一会东头又在喊:过这边来,这儿多着呢。还有避开塔拉棵子,自己拿着兜子,专挑洼地边走,像溜土豆似的,头也不抬地寻着、摘着。一会,女人们照够了像,又把音响打开,歌声就好似跳跃着的光线,游荡在这原野上。男人们听着,心里惬意极了,可是嘴里却会嘟囔着:下回不带这帮女人,就知道臭美,有的男人边说,还边得意地望着大堤上自家的女人。

到了中午,男人女人们都坐到了大堤上,各自从兜子里拿出酒菜,开始野餐。有带锅包鱼的、油焖尖椒的、炸肉丸子和炸鸡的,还有带沾酱菜的,五花八门,吃啥有啥,味道都美极了。男人们拿着啤酒瓶子一个劲地碰杯,一仰脸,就半瓶进去了。女人们你一筷头、我一筷头地互相夹着菜,你尝尝我的,我尝尝你的,推来让去的,吃得好亲切。微风在旁边吹着,头上不时地飞过成群的小鸟,还有一些乌鸦,偶尔落下,偶尔飞起。阳光下的草地,泛着绿色的生机,不时的,有微风送来草野的芳香。

吃够了,耍够了,男人们头枕着胳膊,四脚朝天躺在大堤上,有一档无一档地聊着一些酒嗑,有的只半棵烟功夫,鼾声已经响起来了;女人们围坐在一起,聊着一些说不完的闺蜜话。不知不觉,太阳往偏西方向斜去,那火红的晚霞,投放在河面上,使整个江面看上去好似被系上了一条长长的桔黄色的彩带,只是系了彩带的河流,还是不紧不慢的温柔地流着。

回到家后,女人们该显身手了,把采摘的柳蒿芽,全都一股脑地倒在地上,她们会细心地挑出混在里面的杂草,把根长的部分掐掉,边干还得边磨叨着男人:也不长眼睛好好看看,这里的草也太多了,怎么还连根薅呢。边说着,边一拨一拨地把柳蒿芽放盆里,用冷手洗干净后,再一拨一拨地放进开水锅里去焯。细心的女人还会加点小苏达,据说放了小苏达,焯后的柳蒿芽会更嫩绿、更受吃。一、二分钟出锅后,放到凉水里过一下,然后放到一边,待凉透后,便把它们搼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砣,放到冷柜里,留着冬天降临时再吃,这样就一直能吃到来年的开春。

十多年过去后,这几家朋友都分别离开了我们生活的小城,有的调到外地工作,有的随子女到其它城市生活,不要说采摘,就连聚在一起的机会,都少而又少。偶尔视频,会聊起采摘的趣事儿,那柳蒿芽的味道,便好似顺着电话和笑声,一起飘香在朋友们所在的城市。

我还留在这座小城里,每当5、6月份来临时,我都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怀念着那些采摘的日子。现在我已不再去走过那长长的浮桥到江东去了,自己在那片旷地采摘,会显得格外的冷清。有时,特别想吃柳蒿芽时,我就去市场买一些回来,但是无论怎么做,吃起来也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年年采摘,年年踏青,那小小的柳蒿芽,不见惊奇,没有华丽,只有草野的味道,但它却是融入了朋友们的情谊和欢乐在里面。这时我才想到朋友的老妈,只所以把它称为珍珠汤,那里面也一定载着老人的心事,并融入了那一日一日走过来的生活。

我知道,那草野的味道,也必是温暖了她过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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