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小白鸥三岁时,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动物世界。这不是她选的台,那时她还不知道小小的电视里,有着那么多丰富的内容,而且还可以随心所欲地选出自己喜欢看的节目。
电视里演着长颈鹿在草地间游荡,或是伸长了脖子去吃树叶。我们到厨房去做饭,留下她一个人坐在那儿看。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从屋里传来了小白鸥的惊叫和哭声,并夹杂着听不清楚的喊声。我们飞跑进屋,只见电视正播放着一只老虎凶猛地扑在一只长颈鹿的身上,女儿手指着电视哭喊道:“关掉!关掉!”当我们跑到电视前,在关上的一瞬间,那只老虎血盆大口已咬到了长颈鹿的脖子上,女儿还是看到了这最悲惨的一幕。等我们关上电视后,回过头再看女儿时,已是满头大汗,满眼泪水。从那以后,女儿很长时间不让我们再打开电视,她不知道电视在播放着电视以外的世界,而把长颈鹿的死亡归罪于电视造成的。
女儿六岁时,我带她去市里龙沙公园玩,女儿首选的目标是就是直奔游乐场跑去。在那儿有一个由各种动物造型组合的旋转车,其中一个造型是老虎,形象逼真,活灵活现。看到它后,我心有余悸,担心会勾起女儿小时候看到的那一幕。但想不到女儿早已坐在了老虎的背上,飞速旋转起来,旋转着的女儿乐得手舞足蹈,她一遍又一遍地从头再转。当我终于把她喊下来后,女儿仍余兴未尽地拍拍老虎的头说:“亏得你是一只假老虎,你要是真的,我早就吓没影了。”
她走过来后,我问起她看老虎吃长颈鹿的事儿,她已不再记得,我就把镜头的画面向她复述了一遍。她说:“妈妈,是谁拍的老虎吃长颈鹿的镜头?”
“也许是科学家,也许是播放专题片的摄制组成员吧。”我答复的也不是很准确。
她又问道:“那他们一定离老虎和长颈鹿很近才能拍下的吧?”
“我想可能是的。”我回答。
“那既然离它们那么近,为什么不去救长颈鹿呢?”女儿十分的不悦。
我告诉女儿:“他们要把这些镜头如实地拍摄下来,让人们更好地了解自然。”
“了解自然,也可以了解小鹿吃草的镜头啊,为什么要了解老虎吃小鹿的镜头呢?”女儿百思不解的样子问道。
“他们是再现一种生存现状。”我不知道六岁的女儿是否能理解。
“那为什么非要再现老虎吃长颈鹿的现状,而不再现长颈鹿在草原上吃草和玩的现状呢?”女儿仍执著地问着。
我知道,和六岁的女儿探讨这些,真的是为时太早,在她的世界里,她还不能理解,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人类不也是如此吗?适者生存,不仅仅适用于那些低能的动物,也同样适合于人类这个动物群。
我记得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思索过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会叫“人”,猴子为什么会叫猴子,猫为什么叫猫、兔子叫兔子?上了中学后,我才恍然大悟。我们之所以称为“人”,只不过是人类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叫做“人”的词汇,同时还为其他的事物冠以了各种不同的名称。如果当初造词时,我们把人称为“猴子”、“猫”或随便什么词汇,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同样会感到“猴子”或“猫”这些个词汇也同“人”字一样,每想起都让我们感到充满了美丽与丰富的内涵呢?
问了一连串问题的女儿,在游乐场又玩起了其他的游戏。尽管刚才她所提的问题,我并没有很清晰地向她解释清楚,但对于刚刚六岁的女儿,她内心里,也许会凭借着她仅有的想象,给自己找出合理的答案。那个答案里面一定会有欢笑,有歌声,有美丽,有慈爱……
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连自己刚问过的一些问题,包括她想象的答案,也都会遗忘在走过的岁月里。但是我也相信,随着她一天天的成长,生命磨砺的过程,会一点点地告诉她:在自然界中,必须要面对的血腥与残酷,这是成长的过程中,所要涉猎的其中之一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