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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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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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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树

           ◎刘学光

一棵树,蓬勃生长在人们的生活里,并非以一棵树的名义,而是象征着它所蕴含的丰盈饱满、铿锵豪迈的人生,正像一座矗立在人民心中的丰碑,永远长青不朽。

        ——题记

  又见到那棵大树,已经是多年后的今天。一人抱不过,树冠如伞,高如宝塔。寒冬染黄了它的叶,那是它又一次涅槃后即将重生的告白。那黄的叶,随风飘舞,仿佛仙女下凡,曼妙轻盈;又像多年未归的游子,来寻找落叶归根的路;但更像战火中奋不顾身的英雄,牺牲自己换来大地的温暖。斑驳的树身,枝桠修长,一个硕大的喜鹊窝,在树杈间如玉琼楼阁;欢歌的喜鹊,在暖阳普照下,惬意悠悠。大树又长粗了许多,树冠更婆娑了。站在大树下,仰望树的壮美。它如顶天立地的巨人,高大挺拔,霎时间,我脑海中浮现出那位老奶奶的身影,仿佛她又坐在我的身旁。

  记得十几年前,我刚下海经商,开车来这小区送货。间隙,我来到大树下乘凉,流火的季节,绿荫就是避难所,就是向往地。大树周围是圆形的木椅,一位两鬓斑白、眼眸慈祥的老奶奶坐在椅子上纳凉。我近前与老人聊天,老人向我娓娓道来这棵大树的前世今生。

这棵树是老奶奶结婚时,丈夫和她一起在家中院子里亲手栽下的结婚纪念树。那时老奶奶是大家闺秀,家境殷实,上过私塾,他的丈夫是贫穷家庭。一次,身为大小姐的她逛街崴脚,被穷小子的丈夫遇到并给搀扶回家,她看他人品好,打破旧俗,冲破藩篱,与其结缘。结婚不久,热血沸腾的丈夫不忍日本鬼子横行霸道,积极响应号召,参军救国,誓死要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临别时,已怀孕几个月的老奶奶,在这棵小树下和丈夫握手告别。丈夫给她拭去泪花,两人紧紧拥抱,告诉她,如果想他就看看这棵树。后来,丈夫为了掩护战友,被日本鬼子的飞机扔下的炸弹炸死,壮烈牺牲了。这时,老奶奶一手抚摸着大树,一手抹着双眼,泪滴不禁在她爬满皱纹的脸庞上流淌着。我也被感动着,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丈夫牺牲后,老奶奶含辛茹苦地抚养儿子,照顾患病的公婆,一家人艰难度日。她上山下泊,推车刨地,泼辣能干,与壮小伙肩并肩赛着干,为了多挣公分,她不怕劳累,没白没黑地干。后来,公婆都过世了,她拉扯儿子没有再嫁。在那段颠倒黑白的阴霾岁月里,她还被扣上资产阶级“大小姐”的帽子游街。说到这里,老奶奶又抚摸着大树,佝偻着腰身,抬头仰望着大树叹息着。当阴霾的岁月过去,春节的时候,当烈军属的光荣灯送到家中时,老奶奶把它挂在这棵树上,红红的火苗跳跃着,映红了她那憔悴的脸庞和大树的伟岸身姿,仿佛那战火纷飞的年代,看到丈夫在战场上与日本鬼子拼杀的激战场面。大年夜,她在大树下摆上丈夫最爱吃的黑面饺子,双手抱着树喃喃自语,说些思念丈夫的心里话,被儿子看到后,她就立刻走开,怕儿子伤心。她把这棵树当成了自己的丈夫。老奶奶说,她的丈夫长得高大英俊、潇洒帅气,一表人才。我看着枝叶繁盛、婆娑如盖的大树,不禁肃然起敬。老奶奶说,前些年老宅开发拆迁,我要求把这棵树保留,就和开发商交涉。当开发商知道这棵树的故事后,改变了规划,把老宅变成花园地,这不,这棵树就这样保留了下来。我不禁竖起大拇指,为这个有情有意、责任担当的开发商点赞!当问老奶奶这棵树的名字,老奶奶说,叫“无名树”。其实她的丈夫叫“吴铭树”,老奶奶为了纪念丈夫,把这棵树称为“无名树”。这时,她的儿子来搀扶老人回家吃饭,老奶奶不得不与我道别,我也打了把手搀扶老奶奶走出老远,烈日炙热,大地如火,但大树下的荫凉是那么舒爽。

        时光真的好快,一晃就是多年。今受朋友邀约来到这个小区,又站在大树下,见树边挡起了遮风避寒的塑料布,树枝上还挂着许多红色的条幅,大树更显庄重大气,可见人们对它的敬重和爱护。蓝天白云下,大树盎然屹立,如铁塔一样;大树高大挺拔,威风凛凛,如一位饱经沧桑、铮铮铁骨的老人,含笑俯首、慈祥和蔼。不知那位老奶奶什么时候再来大树下,很期待再次聆听她讲述这棵大树的过往。寒风呼啸而过,但在大树下并没感觉到一丝的寒冷,而顿生的敬仰之情如火焰般在胸中燃烧,感觉暖暖的,浑身迸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使我不由自主地朝大树鞠下一躬,心中涛涌着理想和信念。告别大树回眸的瞬间,手在眼角处轻揉着,双目湿润了。走出老远,脑海中依然是这棵高大的树。

 一棵无名的树,一棵高大的树,它不需要人们记住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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