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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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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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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母亲聊天

母亲住在农村老家,我在城市工作定居。距离,成了我们相聚和交流的障碍。聊天,也就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为我经常把“忙”当着理由。

而今年大年初三和母亲的一次聊天,至今,还在我脑海中翻腾,感觉像重锤下的鸣钟,声音震耳,渗透神经,在骨子里烙下了痕。

大年初三的夜,在春节鞭炮声喧闹过后,顿显寂静了许多。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我和母亲拉开了话匣子。也可能是因为我中午外出走亲戚喝了点酒的缘故,母亲就给我说起村里有人喝酒致残的事。

母亲说的那个人,小时候和我在一个学校里读书。他比我小,经常见面,长得胖乎乎的,至今也有些印象。由于上学读书、外出工作,有三十多年未见面了。

母亲说着,我听着。那位年轻人,跟一帮狐朋狗友喝完酒,骑车下坡,恍恍惚惚经过一座小桥,头昏眼花,跌倒在桥下,不省人事。被发现后,已经好长时间了。后经医治,还是造成了下肢瘫痪的结果。已经有五六年了,他妻子整天以泪洗面,老母亲也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着他。可是不久他老母亲去世了。这让他怎样活呢?母亲也难受得抹着泪。我想象着,一个长期卧床不能自理的病人,一个不舍不弃的妻子,照料伺候,操持家务,日复一日,那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呀!我不禁潸然泪下。母亲说,那个媳妇上山干完农活,常在山沟角落里偷偷哭上一场,然后 回家带着微笑伺候丈夫。婆婆心疼媳妇,半夜起来给儿子翻身,看着又黑又瘦熟睡打鼾的媳妇,婆婆每次都哭着入眠。那个常年卧床的人,见人就说“再也不喝酒了,喝酒害死人呀。”唉,是酒害了他,害了他的家,听说他儿子正在读大学,需要亲戚资助,还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债务。

夜深了,母亲在诉说中感叹,在感叹中不时抹着噙满泪滴的双目。我听着浑身发着烧,感觉母亲是在给我上一次深刻的“酗酒害人”的教育课。看着母亲鬓白的华发,感触着岁月的无情;瞅着母亲布满皱纹的面庞,回忆着过去艰难的时光。八十岁的母亲,真的老多了,背也有点驼了。此时,我觉得土炕越来越热,热得我都坐不住了,起身给母亲倒了杯茶。母亲兴致很高,继续说着村里的事。

“听说后街‘老半仙’的孙子年前进局子了。年轻轻的不学好,去偷人家钱包,活该被抓。”母亲气愤地告诉我。我说,“老半仙”咋也不给他孙子算上一卦呀!母亲顿时笑出了声。我也乐得合不拢嘴。遂而把一块“小元宝”形状的糖果,拨开递给母亲。母亲高兴地含在嘴里,脸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仿佛菊花绽放,很是好看。

“你没看见,中街‘老倔头’得了个胖孙子,刚满月就抱着满街谝弄,结果孙子得了重感冒,住了半个月医院,花了好几万呢!真是瞎嘚瑟,没个稳扎筋,猴亲孩子,这下可好了,让他儿媳妇好一顿数落,整天在家喝闷酒呢!过日子,还是本分点好呀!”

午夜的钟声响起,母亲没有一点困意,依然是精神矍铄,聊意正浓,感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过。我只好做一个洗耳恭听的好孩子,继续和母亲聊着。“东街你二大爷的大孙子考上博士了。那小孩就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来给我拜年还鞠躬作揖,很文明的,说话真实在,很待人亲,嘴还甜,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真有出息。听说市长的女儿看上他了。这孩子有才呀,从小就用功学习,努力刻苦,还孝顺。虽然家里穷,但是人家勤工俭学,从不乱花一分钱,真是个好孩子。”母亲一边夸着,一边喝了口浓香的茶。我也一边附和着,说着那孩子的好。

聊着聊着,我不知不觉睡着了。母亲给我一边垫上枕头,一边盖着被子。像小时候一样,我睡得好香甜。一夜好几次蹬了被子,母亲给我掖了好几次被子。

陪母亲聊天,使我感受颇多,长了见识,收获了教训,可是,母亲越来越老,聊天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我叩问着心灵:要多挤时间陪母亲聊天,多向母亲讨教人生的真谛,不断充盈饱满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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