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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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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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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送梨

                        刘学光

上个世纪90年代初,我参加工作第二年的金秋。一天,快晌午的火辣毒日,把人烤的不敢出门。当听到传达室老大爷的召唤,我急忙赶来,看到父亲晒黑的脸庞汗珠满满,雪白的汗衫贴在身上,和皮肤拧在一起,变了颜色。拐着的篓子满满当当,上面盖着麻袋片子。“咱家的茌梨熟了,给你送些来。”父亲满脸含笑地看着我。我开口就埋怨父亲:“这么热的天,那么远的路,费多少事呀,秋老虎可不好惹呀!”父亲不吭声,掀开篓子上的麻袋片子,掏出几个胖拳头大的茌梨,给了看门的老大爷。大爷摇着蒲扇高兴地接了过去。我带父亲往宿舍走去。

 在宿舍里,我用白毛巾给父亲擦汗,倒了杯凉透的白开水给父亲解暑。问起父亲怎么来的,父亲说,天刚亮坐大客车,到市里一打听到你那就五六里路,拐着篓子就走过来了。知道父亲没坐公交车,一路拐着这个大篓子走来,心里感觉疼疼的酸酸的,不禁泪珠直往下淌,转过脸扭了一下鼻子,咬了下牙,高兴地给父亲回报着工作的事情。当听到我为一件小事跟同事闹别扭时,父亲把正在扇的一把纸扇子使劲往床上一丢,气愤地说,赶快给人家道歉和好。我憋着嘴不在说话。父亲拿出几个大梨,命令着我赶快去找人家赔礼。我没有理睬,执拗着不肯动弹。父亲气得直跺脚,说,“走,带我去。”无奈,我带父亲去找到了那位同事。父亲客气地给人家说着好话,把几个大梨给了人家品尝。那同事也不好意思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们俩拉手和好如初。父亲笑着拉着我的手回到我的宿舍。

 在宿舍里,父亲又给我讲了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父亲读过书,在村中担任会计,算是村中的文化人。因而说话字字珠玑,哲理丰富,深入浅出,使我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点头。他讲的“吃亏是福,勤劳是德,懒惰是祸”等哲理,让我永久难忘。每每想来,豁然开朗!

晚上,父亲把一篓子梨都分给单位住宿舍的同事了,就给我留下两个。我直咕囔,感觉父亲太傻了。父亲说:“做人不要太自私,要大气,要舍得。这样人生路才会越走越宽阔。”父亲说得累了,看着窗外午夜广袤的天空中,还在眨眼的星星,连连打着哈欠,一会就鼾声如雷了。我给父亲掖了下被角,见父亲的头发花白了很多,像染了霜花,一丝丝一缕缕;额头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如被犁铧耕起的田垄,一道道一沟沟,父亲明显的老了。我看着看着,泪滴夺眶而出,顺着面颊淌进嘴里,苦苦的咸咸的。我睡意顿消,脑海里思绪万千。

    记得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时,我们家分得的那块地,地头上有棵小梨树苗,好多人建议拔掉它。父亲没有那样做,而是像伺候婴儿一样照顾它,不忍心把它抛弃。母亲心更软,说它也是一个生命呀!就这样,我也经常挑山泉水浇灌它。它也十分争气,虬枝盘结,疯野狂长,葳蕤茂盛。春天,花香四溢,雪白一树,引得蜂蝶争相飞舞,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每当夏天割麦子累的时候,我就会躺在它的身下,享受着浓浓的绿荫,闭着眼睛感受着微风过后的清香,倾听着小鸟在枝头跳跃欢唱的歌谣,顿时劳累全消,神清气爽,惬意开怀。秋天,我蹲下身,仔细地在鲜嫩如同绢布般的绿叶中,偷窥那黄橙橙的大茌梨,满眼的欣喜满脸的微笑。那大茌梨仿佛害羞待嫁的闺秀,总是躲躲藏藏,不愿让我瞧见。我不忍心打搅它们待嫁的美好心情,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绿荫如盖、喜获丰收的大梨树。想起它一开始结果那年,母亲都是自己不舍得吃分给了邻居。后来结多了,就分给亲戚和村民。有人说为啥不去卖钱呢?父亲就会淡淡的一笑,从不解释原因。母亲也会继续挨家挨户分着金黄的大茌梨,总是那样喜悦满怀,那样心满意足!母亲总是说,真没想到这棵不待人见的小梨树这么有出息,当初差点被抛弃了呢!我看着母亲,母亲就会高兴地瞅着父亲,父亲就会得意地笑出了声。

    看着父亲给我留下的两个大茌梨,我静静地深思着,一点睡意也没有。想象着父亲大清早拐着满当当一篓子大梨,冒着秋老虎的肆虐,顶着炎炎烈日,从农村老家的田间地头跋山泄水,任凭汗水浸染全身,来到我的身边。我倏然全身感动的潮水喷涌而出,泪滴婆娑,不能自已。心想着,让这滚烫的泪滴湮没黑夜,迎接火红的晨曦;渴望着,父亲不在老去,不在艰辛。此时,我感恩着,我激动着······

该文发表于《烟台日报》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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