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光
感受着时间寄来的春天,闻着迎春花、玉兰花怒放的花香,听着燕子呢喃的温声细语,享受着午后和煦的春风和缕缕暖阳,醉美在这春光里,合眼沉思,思绪纷飞,倏然想起那年安宅我家的燕子来。
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上中学的时候,一个天暖风和的周日,一对燕子在我家院子晾衣的铁丝上窃窃私语,好像在商量着重大事情,看样子意见不统一,争执得还很厉害。一会儿声音高,一会声音低,仿佛在激烈讨论作出最后的决择。
一会儿,一对燕子就一起飞走了。一袋烟的工夫,双双又飞回来了,在我家正间房檐下开始筑起了巢。见它们每回就衔那么一点稀泥,逐渐打着巢的底。“这啥时候才能垒成一个窝呢?”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见它们一会飞来一会飞去,有时还喃喃地叫几声,好像互相打个招呼,加着油,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它们小心翼翼地把稀泥垒砌,并且时不时地加进干草和羽毛等柔软的东西。
几天后,燕窝就基本告成。那只胖点的燕子,就不时地坐进窝里,用腹部将窝的内壁磨光滑,再衔些细柔干草,铺在窝里。这样一个温暖舒适、幸福美满的新家,就建造成了。那天,这对燕子围着它们的新家,兴奋得叽叽喳喳叫了半宿,好像在庆贺新家的建造成功。它们在新窝旁,一会飞上一会飞下,盘旋开来,不时发出喜悦开心的鸣啼。一会儿,它们在窝边窃窃私语,好像在打算着今后的好日子,计划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它们互相依偎着,爱恋着,甜蜜无间,幸福满满,不时发出悦耳动听的呢喃。它们陶醉在这春芽破土的幸福春夜里。
一天,夜深了,我们一家还在等哥哥下班回家吃晚饭。按常规,哥哥会准时下班回家的。可是那天左等右盼,把母亲等得心急火燎,就让父亲到十几里外哥哥的单位去找(那时家里没有电话)。母亲一宿也没睡,在唉声叹气地等着父亲和哥哥回来。第二天一早父亲回来时,才知道哥哥工作出了点小意外,受了点小伤,正在医院里住院治疗。母亲知道后,心疼得哭了起来。哥哥因考大学差几分没录取,就到城里一家工厂干临时工了。母亲很疼爱哥哥,整天往医院跑。父亲也很心疼,情绪变得不开心,时而就朝我们发点小火。那天,一位本村外号“百事通”的老者,来我家找担任村会计的父亲办公务。这时,一泼燕屎正好落在他的头上。他用手摸着头大怒,出言不逊,骂着燕子是“丧门星、不吉物”。告诉父亲快把这窝给它戳了。当他知道哥哥出了点小意外,就更加绘声绘色地说着燕子窝垒在正间门口的不好的谬论。母亲说:“不就是一泼燕屎吗!至于这样诋毁燕子的品质吗?古语都说‘燕子家檐筑巢,吉祥喜事之兆’。”父亲说:“燕子是益鸟,是专门吃害虫的。它们勤劳勇敢,是人类的好朋友,我们可不能伤害它们呀!你不见,人们都很喜欢它吗?它们也愿意和我们做朋友,不是和我们和谐相处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吗!你不见,那麻雀专门糟蹋庄稼,人们见了它就像见了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它自知干了坏事,怕人们找它算账,始终躲得远远的。它那是心中有鬼呀!”那“百事通”,感觉说得有道理,自讨没趣地低下了头。
一天,燕窝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把我从拂晓的睡梦中惊醒。当我来到燕窝下,抬头盯着燕子那兴高采烈的高兴劲,仔细端量一番,看见几只小燕子露出了没长毛的小脑袋,很是可爱。一会儿,燕爸爸就嘴对嘴地把捉到的小虫子喂到小燕子的嘴里。小燕子摇头晃脑地吃得很香甜,那婴儿般的憨态,让人忍俊不禁,煞是开心。燕妈妈就在一边爱抚着小燕子,有时还呢喃几声,好像在和燕宝宝交流着什么,也可能是在教它们学发音练说话呢!燕爸爸飞来飞去,给小燕子喂着早餐美食。一个个小燕子争先恐后地探着小脑袋、抢着燕爸爸口中的佳肴。我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被这幸福和谐恩爱的一家人感动着。我拿出一些白面馒头,搓碎,放在显眼的地方让燕子食用。母亲说,燕子不吃粮食,专吃害虫。我拍着脑袋暗暗为燕子叫好,真是人类的好朋友。
那天,我见小燕子已羽翼丰满,开始跟燕妈妈、燕爸爸学飞行了。见它们扑棱着小翅膀,一会飞高一会飞低,学得有模有样,不时还发出喜悦的欢笑。燕妈妈一丝不苟地做着示范,燕爸爸耐心细致地指导着。几个小燕子欢快地练习着,有的胆大飞得很高,燕妈担心地跟在一旁鼓励;有的胆小的飞得很低,燕爸爸就语重心长地告诫要勇敢起来!
那天,火红的朝阳喷薄而出,燕妈妈、燕爸爸带领小燕子们,箭一般地 飞向了蔚蓝的天空,眨眼间,它们已经翱翔在高高的天际 ,不见了影子。从此,只看到两只老燕在巢里默默地安静守候,可能在等待远走高飞实现梦想的儿女(小燕子)归来吧。
那年,由于哥哥工作积极勤恳,被厂子破例转为正式职工。爸爸、妈妈、我,瞧着燕窝看了好一会儿。哥哥莫名其妙,以为燕窝里有宝贝似的,可是燕子已经飞回南方了。他不由自主地朝我们高兴地笑着,好像在为我们的举动偷笑。父亲看着母亲,又和我一起凝望着燕窝,又一起笑着,并异口同声:希望燕子明年再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