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光
午夜薄凉的风,从书房的窗户,由小变大,逐渐让我感觉到它的存在,逼我从奋笔疾书的思绪中,停下来。我起身轻抖窗纱,把窗户拉上,抬眼观看着墨黑的天际,只有星星在坚守着岗位。没有了夏的酷热,感叹着时光的快,又一个秋天来到了。脑海中,一个个过往的中秋节,也随之在过着电影,而那一年的中秋节的记忆,倏然就鲜明起来······
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参加工作的第二年。那年中秋节,单位放假。我提前好几天就给老家写信,告诉回去过团圆节。那天清晨,我提着单位分的月饼、烧鸡等礼品,往公交站点走去。当走到一处临街的老宅时,发现掉了漆的黄色玻璃窗户冒着黑烟。我疾步走近,一看:房内火光和浓烟弥漫交融,好像是厨房,焦糊的气味刺鼻而来,我大声呼喊:“救火了。”霎时间,聚集了好多人,有扫马路的老大爷,有过路的年轻小伙,有居住的邻居。这时,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着火的窗户往里泼水灭火,邻居和路人端来了水。我一急用拳头把窗户玻璃捣碎了。可是,就在一捣的瞬间,一股火蛇直扑而来,把我的胳膊给烧了很大面积,把在外国大使馆工作的四舅给我的“瑞士”表,变成了炭颜色。一股难忍钻心地疼也随之袭来。我的牙咬得嘎嘣响,嘴唇也咬得生疼。这时,大家从碎玻璃的地方往里浇水,火势得到了控制。随后,不知谁跳进了窗户,大家排着队端着盆给他递水,火被灭了。其实就是一个小厨房,可能是在液化气上烧水,家人离开引起火灾。一位邻居告诉我:“这是一位’抗美援朝‘烈士遗孀的家。老婆婆思念丈夫,一辈子没嫁人,拉扯3个孩子长大。哎呀,这可怎么过呀!”那邻居大叔叹息着。
我由于胳膊被烧起了泡,疼痛难忍,只好离开了现场,直奔医院。医生用镊子把起泡的皮肤夹掉,顿时血淋淋的。消毒、抹药、缠上绷带、打点滴,折腾到了中午。回老家过团圆节的梦破碎了,我没有伤心。胳膊缠着白色绷带,吊在胸前,走出医院,来到公交站点等车。“坐公交车回宿舍养伤吧!”我自己嘟囔着。上车后,一位穿海军制服的年轻人,马上给我让座,仿佛我是从战场上凯旋的英雄。他那热情的话语,把我感动得不知说啥好了。他年龄跟我相仿,说话也很投机。他知道我是为救火负的伤,更加热情了。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好,我听不出他是哪里的人,也不好意思问。就这样一路交流,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要下车,他非要搀扶我。无奈,只好由他帮助。来到我的宿舍,他给我买来了饭菜,给他钱,他翻脸不要。而后又照顾我休息。我极力劝他赶快回去,他才不得不离开了我。
傍晚,他又来了,带着水果、月饼和现成的菜肴。当他把那些美味佳肴摆在我的写字台上 ,我又一次被他感动了。我们端着水杯(我受伤不能喝酒,他有纪律也不能喝)碰杯,互相说着思念家人的话语,互相祝福着美好的未来。他当兵两年了,很想家。我握着他的手,紧紧的,好久没有松开。我见他脸上有泪滴滑下,我也忍不住泪眼婆娑。我们不时用手抹着眼角的泪,不时鼓励着自己要坚强。一轮圆月悄悄地镶嵌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月光静静地洒满我们的屋子,照在他那高大魁梧的身上,照在那圆圆的月饼上,泛着银色的光。
那一年的中秋节,真的好难忘。但让我更难忘的是,后来他去执行一场演习任务,说等回来和我喝酒庆祝。可是,就再也没有跟我联系过。他让我很思念,很挂牵!真的好想和他再过一次中秋节,谈谈过往,聊聊记忆。也让我给他备一桌丰盛的佳肴,我们一起话思乡之情,谈未来的理想,再一起赏那一轮圆圆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