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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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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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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门前的竹子

                       刘学光

回家乡探望母亲,车停大门口,看到“铁将军”把门,只好耐心等待母亲回来。这时,大门旁的一片拇指粗的青翠的竹子,随风摇曳,发出“嘻唰唰"的响声,勾起我对它的一些难忘的记忆。

  记得我刚参加工作第二年的“五一”节,也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回老家和母亲上山种花生。当走到一家正在进行大兴土木建设的”暴发户“家门口时,母亲看到了几棵又细又短的小竹子,散落在一堆建筑垃圾里,叶子也快被风干了。母亲放下手里的篮子,向前用手慢慢地把压在小竹子身上的垃圾拿走,再轻轻地把几棵小竹子,像抱婴儿一样抱在怀里。这时,那个肥头大耳的“暴发户”,正好出来看到母亲手里的竹子。母亲说:“好好的竹子怎么丢弃了呢?”那中年“暴发户”轻蔑地说,院子要盖平台没地方栽呀!母亲说,可以赠人吗?丢弃了多可惜呢!那人傲慢地说:几个钱的东西呢!母亲抱着奄奄一息的小竹子,心疼地不再说什么,一溜烟地回到了家。我在后面跟着,感觉母亲很恼火。回家后,母亲在街门口西边用镢头刨了几个坑,仔细地把小竹子放在里面,再用手把松软的土壤培上,把它们正正地栽下,命令我赶快浇水。就这样,这几颗“小竹子”在我们家门口安上了“家”。

      不几日,小竹子的叶子像通了血液一样,变出了青绿色。母亲还一直担心它们能否活过来呢!当看到它们发出的新绿,高兴得逢人便讲竹子的生命顽强,诉说着像刚坠地的婴儿一样的小竹子、能够起死回生的惊人壮举。

一场春雨过后,一些竹芽破土而出,一头尖,一头圆,蓬勃向上,生机盎然,活力四射!把母亲看得双眼眯成了缝,高兴得脸上仿佛桃花绽放,犹如见到了一群活泼可爱、憨态可掬的婴儿。母亲又逢人便夸竹子顽强的生命力。母亲对这些竹子有了深深的感情,不时浇水施肥,细心管理,竹子也更加争气,拼命生长,叶子变得墨绿茂盛,亭亭玉立,仿佛一群威武的士兵。

几年后,又是“五一”节,我带着女朋友第一次回老家。大老远,竹子上栖息的喜鹊,见我们走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母亲知道有人来了,就来到大门口看望。当看到身材高挑、浓眉大眼的女朋友(妻子),高兴得笑逐颜开。女朋友(妻子)看着站在青翠茂密、挺拔昂扬的竹子旁边的母亲,在竹子映衬下,显得那么高大、那么慈祥和善,心里暖暖地乐开了花。在春风吹拂下,在竹子发出”嘻唰唰“的音乐声中,二人手拉手,走进了家门。

几年后,儿子会跑了。一次,把大门口的一棵幼小的竹子给掰折了。母亲心痛地两眼噙满了泪珠,一边抱着不懂事的孙子,一边看着被折断的小竹子。这边是孙子,那边是竹子,这时,没法让她做出谁重谁轻的选择,只好默默地抱着孙子回了家。我看到母亲手里拿着被折断为两折的竹子,就朝儿子呵斥了几声。母亲说,孩子不懂事,不要责备他了。见母亲很心痛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仿佛又见到那年在垃圾中,被母亲救活的小竹子。

几年后,乡亲们的生活富裕了,逐渐开始知道种花、种树美化环境了,竹子也就成了人们喜欢的最好的绿化植物了。城里的绿化公司,看好了母亲大门口的这片茂密墨绿的啤酒瓶口粗的竹林,出高价要买走,母亲一点余地没有地回绝了。他们又请村领导来说情,母亲连村领导也没给面子。他们灰溜溜地走了。邻居们都喜欢竹子,母亲就抡起大镢,刨起了自己心爱的竹子,连根带泥送给他们。他们都栽在街门口,形成了一条竹林街。只要村里的乡亲登门讨要,母亲总会忍痛割爱满足他们的要求。

几年后,我们村成了以竹子而闻名的“竹子村”。而就有其中一家门前没有竹子,那家的媳妇因为不孝敬公婆,被母亲说教过,不好意思到母亲家讨要竹子。她自己家门前没有竹子,感觉挺没面子的。因为儿子也马上到了要娶媳妇的年龄了。如果让人家打听一下,是一家不孝顺的家庭,谁还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们家呢!那媳妇整天在母亲门口转悠。母亲看出了她的心思,就下狠心,忍痛送给她几棵自己最喜欢、最高最粗的大竹子。那家媳妇美得合不拢嘴,对公婆也比以前更孝顺了。后来听说她儿子娶媳妇,女方就是看好她家门口的大竹子,才订的婚。因为有“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说法。竹子能够体现出一个“人家”素质的高雅,品质一定也错不那去的论定。

竹子,是中国美德的物质载体,是君子的象征。竹子,不哗众取宠,不盛气凌人,虚心劲节,生命顽强,朴实无华,刚柔相济,蓬勃向上!

母亲说:“竹子保平安,高雅富贵。希望乡亲们家家户户都吉祥如意,和和美美,这就是我把竹子无偿送给他们的原因。”看着母亲一字一顿地说着她的美好愿望,我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母亲也跟着我笑出了声。此时,我感觉美美的醉醉的,好开心,好惬意!

这时,我又来到了老家大门口竹子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它在春风里昂扬向上、挺拔洒脱、直指云天的豪迈气概,为它一生把长青奉献给了四季,把坚强留给了自己的顽强拼搏的精神而自豪,也为母亲种下的竹子而骄傲!

老家门前母亲亲手种下的竹子,时常在我的梦中出现······


            该文发表于《烟台日报》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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