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光
深夜,在书房捧书阅读的我,倏然被我市著名散文家綦国瑞先生的《侍母琐记》一文,深深地震撼,被作者的孝行所感染,感动的潮水噙满了双目。
霎时间,我手捂面庞哽咽地抽泣声,把妻子惊动。她缓缓而来,瞅着我左看右看,好奇地打量着我的全身。我抹了把眼角的泪滴,仰面看着她没有吱声。她看了一下我读书的题目,知道了原因。我说:“有两个月没有回乡下老家看望母亲了,想把她老人家接来住些日子,看看光景,散散心,尽点孝心,否心里感到不安呀!”妻子高兴地说:“想通了吗?别一天就知忙事业,子欲养而亲不待呀!”
我望着窗外广袤的夜空,只有星星还在不知疲倦地眨着眼睛。我也反思着自己整天只知拼搏事业,忘了孝敬和探望老人的日子,正在一天天缩短。我捋着思绪,决定明天就把母亲接来。
第二天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啥也不同意来住,说老家自由,不习惯爬楼。还是刚高考完、已过本科录出线的侄子有办法,他说服母亲坐高铁动车来我家,说让母亲开开眼界。可能母亲看着侄子有出息,就同意了他的说服。那天去接站,看到母亲和侄子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把我美得一直合不拢嘴。我驾车载着母亲到养马岛、渔人码头、月亮湾等海边看风景。一路上,母亲满脸的喜悦,八十岁的年纪,依然步履轻盈,快乐得像个孩子。合影拍照,母亲神采奕奕,还是那样精神焕发。一会儿,拉着侄子问这;一会儿,拽着我的衣襟问那。我的内心自责着内疚着,其实母亲不是不爱来,而是怕耽误我的时间。我仰望着蓝天白云,瞅着浪花翻腾、碧波荡漾,远看着岛影舟帆,心中感到深深的痛,难受的心情不能自抑!
晚上,吃过晚饭,母亲累了一天,不想出去活动,在家看电视。我放弃一切应酬,陪着母亲。我用木盆盛满温热的水,端到母亲的脚下,试着水温,给母亲脱掉袜子,把母亲的双脚放到了木盆里。母亲愣愣地看着我,不知要说啥话,眼神直直的,透露出的不肯和拒绝的眼神。
我用双手给母亲搓着脚。脚背上一条条青筋凸起着,脚掌上的老茧很厚,像木挫,粗糙有痕;脚趾甲长短不一,我取来剪刀,给母亲一一剪齐。我用母亲在海边捡的光滑的鹅卵石,给母亲磨着脚板厚厚的老茧。问母亲脚上那一块疤痕的由来:母亲说,“年轻时赤脚用车推麦子,被石头碰的。当时血直淌,好多天也不好。”我摸着母亲的伤疤,心里疼疼的,仿佛带血的尖刀刺破我的胸腔一样。
霎时间,泪珠不由自主地滚落在脚盆里,滴落在母亲的脚上。我转过头在胳膀上抹了两下,怕母亲看到我满脸的泪花,又满脸微笑着看着母亲。母亲没有看到我落泪的瞬间,仍然满足地欣慰着,喜悦着。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跟我唠叨着家乡的轶闻趣事:你二大妈家的二儿子生了个胖孙子,你不见,把你二大妈给美的,逢人就谝弄呢!母亲开始的惊讶和不肯,已经变成了欢欣和快乐,仿佛是给儿时的我洗脚一样的高兴。这时,母亲突然喊起了我的乳名,让我真的感觉回到了儿时的童年。想起小时候,特别是冬天,星期天,母亲就会温一大锅热水给我们弟兄洗脚。当搓我脚心戏痒难耐时,我就嬉笑着,不用母亲搓。母亲就会开心地更加用力,我就会笑得捂着肚子,前仰后合。有时还把洗脚盆踢翻,撒母亲一脚水,把母亲的破毡窝靴子也给湿透了。母亲就会斥责一番,我就会撒腿跑上热炕,拱进被子蒙头继续嘻笑。母亲就不在理我。一会儿,我抖开被子一看,家中空无一人,就自己还蒙在被子里偷着瞎乐呢!母亲去奶奶家掰花生了。父亲担任大队会计,到冬天决算公分很忙,只有晚上才回家。哥哥早就到大河去滑冰了。
给母亲一边搓着脚,我一边惭愧着自责着,我已经人到中年,报答母亲的除了金钱,还有什么呢?母亲需要的是孝敬的陪伴,天天的问候。可自己,为了事业,把对母亲的养育之恩报答之情,一拖再拖,总感觉尽孝的时间还很多。可母亲的健康会一天天远去,母亲的腰板也不在挺拔,满头的华发逐渐稀少,母亲一天天的老去了,留给我尽孝的时间正在一天天减少。我看着母亲脸上深陷的皱纹,稀少的银发,再瞅着有点干瘪的腿弯,没有弹性的脚裸,心里酸酸的。
这时,我又握着母亲干瘦的双脚,在洗脚的木盆里,轻轻地搓着,那脚后跟干裂的老茧,在我的手心里像一条坎坷的路,坑坑洼洼,不时刺疼着我的心脏。看着母亲的一双经过苦难、走过风雨、迈过坎坷的脚,我想起了那些贫穷的岁月,那些艰难的日子,那些痛心的过往。
给母亲洗脚,让我感悟人生,深思过往,懂得感恩,珍惜当前。
该文发表于《胶东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