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树下

雨后清晨，下楼散步。抬眼，东方日出火红，霞光漫天萦绕。一呼一吸，空气清新，如喝一杯鲜果汁，顿感舒爽心间。

深秋的风有点冷，走在小区的甬路上，活动一下腿脚，伸伸懒腰，甚是惬意。走着走着……

站在那棵紫薇树下，见树叶泛起沧桑，有的缩卷微黄，有的干枯踉跄，有的已经凋零落在了树下。

此时想起，前年夏天我写的《雨后的紫薇》一文。就是站在这里，任凭雨水打湿发梢，也没有阻止我对紫薇花开的艳羡和喜爱。被盛开得烂漫如火的紫薇花迷恋，欣赏着它的娇艳和高洁，妩媚和妖娆，喜悦满怀。愈看愈喜欢，不能自拔，忘了雨的存在。喜欢中，更是被那雨后晶莹剔透的紫薇花的壮美迷恋。它清新俊逸，没有一丝尘埃，那么一尘不染，那么干净自然。近前端详：芬芳馥郁，香气扑鼻。凝心地欣赏，淡然地观看，神清气爽。不禁冒出：“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紫薇开最久，烂漫十旬期”的佳句。品味着古代诗人赞美紫薇花的惊艳诗篇，更是醉美其中，欲罢不能，飘飘然。

紫薇，花期长，生机旺，花色美，境界高，花球大，讲友情，讲团结，不与群花争春，淡雅高洁，朴实无华。

看着紫薇花蕾盈盈，娇艳欲滴，满眼都是喜气萦绕。脑海中对紫薇花倏然起敬，情感如洪水滔天，无法阻止对它的无私低调、团结友爱的高风亮节充满好感。有感而发，一枝一叶总关情。随后4000多字的稿子写好后，分别投给《河南文学》《参花》《海燕》等省级大刊。

不几日，接到河南文学主编的电话，告诉我该稿将采用，发在近期的刊物上。我兴奋难耐，哼起了《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未来不是梦，跟着希望在动。随后，又收到《参花》《海燕》等刊物的用稿通知，可是一女不能嫁二夫，只好被我谢绝了。

事后，被现如今88岁高寿的烟台日报原党委书记、总编辑著名文学评论家王永福老先生看到这篇文章，以《动人春色不须多》为题，写下4000多字的文评，发表在《烟台晚报》上，对我进行鼓励和支持，让我感动。事后，他一看到我发表的文章就打电话对我进行勉励，让我感受到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对年轻作者寄予的厚望。经常看到他在报刊发表大作，文笔老道，思想深邃，观点别具匠心。虽然他年老体迈，但依然笔耕不辍、勤奋创作，真为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精神叫好，时刻促使我不得懈怠，不敢偷懒。在心里暗暗较劲，一定不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用心创作，奋力耕耘，以优质的作品回报人民 。最近，读到他发表在《烟台日报》上的《致力于海洋蓝色文明创作——浅谈王月鹏的散文艺术特色》一文，表达了自己对烟台年轻的一代文学巨匠的鼓励和殷殷期望，言之深情，语之真情，句句灼灼，真挚厚重，读来不禁感慨，可见他对烟台文学的关爱和未来发展的厚望。

想起， 还有一些为烟台文化发展孜孜不倦的老领导一直活跃在烟台文坛上，让我敬佩。他们“笔耕不辍为家国，挥洒汗水写春秋”。他们是佳作迭出的著名散文家綦国瑞、柳新华、卢万成、孙德斌、吴殿彬、谢玉乐、秋实、范立才、衣文奇、于大卫等，还有我见过的90岁高龄的中国散文学会名誉会长石英和周明老先生，他们依然保持生命不止步，创作不间断的创作初心。他们都是我创作的动力和榜样，时刻提醒着我多写多练，起舞昼夜，不负韶华。

此时，微信滴答：姑父，早晨跑步多加衣，天气冷了，注意保暖。我掏出手机观看是小侄女发来的。妻子的侄女今年被所在学校保送天津大学硕博连读，一个非常懂事的大女孩。她大学期间学习出类拔萃，担任学生会主席、团支部书记，入了党。1.73米的身高，气质高雅脱俗。不娇不傲，朴实自信。在大学读书期间，她依然保持高中时的学习习惯，没有懈怠，一直处于拼搏刻苦的状态。付出总有回报，努力就有收获。她的勤奋好学，不甘于平庸的努力，换来了理想的深造院校，值得表扬。

她今年大学毕业后外出旅游还给我带回一套晶莹剔透的茶具：茶壶，黄底、绿叶、红花；几个小茶杯更是委婉有韵，荷叶铺展，花开富贵，让我喜悦开心。

她读初高中期间，受我熏陶，经常写一些诗歌散文发表，参加了征文比赛，还获了奖，对文学还是非常有情怀的。可是阴差阳错，大学学得是理科。她聪明好学，身体力行，善于组织活动，在大学期间经常搞一些活动，办得风生水起，深受大家欢迎。放假在家里自己制作美食，还参加社会实践活动锻炼自己，为爷爷、奶奶洗衣做饭，还利用奖学金给爷爷奶奶发快递寄衣服和好吃的礼品，得到了奶奶爷爷街坊邻居的一直夸赞。一位优秀的学子，勤奋上进好学，让我自豪。我回复她的微信：谢谢懂事的博士侄女，祝愿学业有成，开心快乐！

风来寒颤，树叶飘落。站在这紫薇树下，突然想起我文章中提到的那位叫“紫薇”的老人，不知她老人家是否健康安好？现在应该是一百岁了。她那孝顺的孙媳妇是否还是那么精神抖擞、朴实和蔼？读北大研究生的曾孙也应该毕业了吧？祝愿他们一家幸福美好。

走出小区，与晨光相拥，奔跑着，观望着：金黄的四野处处弥漫着丰收后的气息，斑斓的草木渲染着梦幻的天地。深秋的景象，富足的希望。自己在心里暗暗思忖：深耕自己，绽放光芒，不辜负美好时光。

走着看着，美丽的秋色，让我浮想联翩：想起，著名作家峻青在《秋色赋》中写道：“我喜欢这绚丽灿烂的秋色，因为它表示着成熟、昌盛和繁荣，也意味着愉快、欢乐和富强。”漫步在深秋里，我的眼眸中都是秋天丰硕的景色。

忽然，不禁想起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缪说：“秋天即是第二个春天，每一片叶子都是花朵。”

跑步归来，又站在小区的紫薇树下。风起，看叶子凋零起舞，每一片叶子都是那么潇洒自如，那么慷慨豪放，犹如绽放的花朵，仿佛又一个春天的到来。不禁对法国大作家加缪的话赞赏起敬，说得真有韵味。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老远就看到“紫薇”老人坐在轮椅上由孙子和孙媳推着前行。近前，打招呼问好，老人依然精神抖擞。可能不太记得我了，我和她握手，她只是微笑。我说：“老奶奶还认识我吗？”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既陌生又熟悉的样子，只是笑，没有回答我。孙媳妇接过话茬：“奶奶，您忘了前年那个夏天的雨后我们见过面吗？”老人若有所思地说：“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说完嘿嘿一笑。白净的脸如菊花，皱褶里的老年斑也抖擞起色彩。老人穿着紫色的对襟上衣，黑裤子上裹着毛毯子。孙子不时给老人掩着毯子。我问孙媳妇，老人今年是100岁了吧！孙子抢先谦和地说道：对，奶奶今年正好100岁了。询问得知孙子在机关单位工作，工作很忙，今天休息日推老人出来转转，看看她喜欢的紫薇树。

老人望着枝叶凋零的紫薇树，表情明显有些伤感，眼光里透着一股思念：时光跌跌撞撞，季节来来往往。一个世纪的人事沧桑，怎能不让她老人家感怀惆怅？人生暮年，夕阳黄昏。一生的坎坷经历，无时不在心中翻腾流淌。镌刻在面庞里的纹褶，那是走过的艰难历程，那是凝聚了困苦和艰难的表达，那是风吹日晒的体现。一位饱经沧桑的百岁老人，感受着今天的幸福生活，怎能不思绪万千、感慨良多呢？

霎时，一枚紫薇叶子悠然飘来，老人伸手接住了干枯微卷的叶子，眼里有泪光闪烁。老人可能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封建社会的苦难，永远不会让她忘怀；想起了青年时代，那个兵荒马乱的旧中国，千仓百孔，民不聊生；想起了新中国的成立，人民过上了太平和美的好日子；想起了现在，人民多么得幸福安康。她老人家怎能不感慨万千呢？怎能不激动不兴奋？春去秋来，时光匆匆。花开花落，一年又一年。老人眼中的紫薇树，是她对岁月变换的眷恋和期许。

孙媳妇说：这棵紫薇树就是奶奶最大的寄托。她每天都念叨，抽空就过来看看。我一个人搬弄比较费劲，一般在我先生休班日，早点出来遛遛。

太阳透过楼居间隙，照在老人的脸庞上，举目对望，烈烈的光，有点刺眼。在深秋的清晨，有些暖意，老人特喜欢。说着聊着，我和老人的孙子不一会就熟络起来。

“自从我母亲去世后，妻子就提前退休照顾奶奶，都好几年了。我特别心疼妻子，她牺牲了个人美好的时光，孝敬老人。说心里话，现在哪有这样的好媳妇，一般都会把老人送到敬老院。可是，妻子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她说要像婆婆那样把奶奶伺候好，奶奶一辈子太不容易了。爷爷去世早，为了拉扯父亲长大，她没有再嫁，一辈子任劳任怨，为了我们这个家，她真是太不容易了。”老人的孙子娓娓道来。

“伺候老人确实不是个轻快活，特别绑人，一会儿拉一会尿，哪也去不了，全天候守护陪伴。”老人的孙子无奈地说。

“我妻子性格特别好，人也善良，从来没有怨言牢骚，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爹妈一样伺候奶奶。洗澡理发，洗衣做饭。日日天天，天天日日。每天都是和颜悦色，温声细语。奶奶逢人就谝弄我找了个好媳妇。妻子可能受我妈多年如一日的伺候奶奶的影响，看在眼里，记在心间。那个孝敬劲，无人能比。”孙子越说越激动，一旁的妻子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朝他摆手，示意不要说。

“我奶奶说让我把她送到养老院，这样就把妻子解放出来了。可是妻子就是舍不得奶奶去养老院，非要亲自陪护才放心。其实去养老院也不是不好，现在养老院服务得都不错，也是将来的大趋势。唉!我真心疼妻子了，她真的不容易啊！我有时出差，那可就更苦她了。”孙子面带忧虑地说道。

去年寒冬腊月的一天，大雪纷飞，老人半夜突然感冒发烧，孙子出差在外。冬夜的风刺骨，雪花飞舞，老人发烧身体虚弱，不能拄拐行走，推轮椅也不方便，孙媳妇没法子，只好有时抱着老人，有时背着，跌跌撞撞费了好大劲才打车将老人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里，孙媳没有给丈夫打电话，怕影响他的工作，全是一个人扛着。医院的医生护士知道后，都被孙媳妇的孝心举动所感动。孙媳妇眼睛都熬肿了，直至老人感冒痊愈，才回到家里。

孙子出差归来，看到疲惫憔悴的妻子、瘦了很多的样子，流下了心疼的眼泪。看着奶奶精神如初、快乐的样子，欣慰地露出了微笑。

老人喜欢读《烟台晚报》，孙子每年都订阅。每天清晨，老人都催孙子去报箱取报。报纸取来，老人就会戴上老花镜仔细阅读，有时孙子还让老人朗读一段，或者抄写“文学角”上面的散文和诗歌好句子。这样能够锻炼老人脑子，增强记忆力。老人从小念过私塾，是富裕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喜欢读书看报，了解国家大事，社会热点，文学故事。

当我对孙媳妇问起在北大读研究生儿子的情况时，老人抢先朝我大声说道：“曾孙子又在北大读博士了。”眼神里满是喜悦。我连忙竖起大拇指，朝老人点赞，并说：“孩子真有出息啊！”老人笑出了声，美得合不拢嘴。孙子又把轮椅朝太阳的方向挪了挪，老人沐浴着清晨的阳光，眼神里满是幸福和开心。孙媳妇说：老人比以前精神强多了，吃饭也比以前好了。我笑着说：都是你们伺候得好，老人返老还童了。孙子指着孙媳妇说，都是她的功劳!这是我当时结婚因为家里穷一分钱彩礼也未掏娶来的媳妇，人品就是好!孙媳妇害羞地低下了头，手搭在老人的肩膀上，朝着老人露出了温柔的微笑。老人也笑了，那么欢畅，那么自然……

此时，阳光普照，感觉暖暖的。晨风温润，拂在面庞，惬意极了。紫薇树，修长的枝蔓，在微风中摇曳。那些干透的花蕾如星星一样，眨着眼睛，向往着又一个绽放的新明天。

倏然，妻子的电话打来，催我回去吃早饭。和老人一家畅聊，忘记了吃饭。我再次握住老人的手，向老人告辞，并祝她老人家健康长寿！老人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放……抬头仰望，雨后清晨的天空，碧蓝如洗，清澈耀眼，那么清新，那么辽阔……

霎时，一只喜鹊从眼前掠过，鸣叫悦耳，展翅高飞，飞向更远的那棵高大而挺拔的紫薇树……

该文已发《烟台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