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往事

一 虎门看海

也许我们都已忘记了 风

起于长安还是虎门

它淌过沙头村住满了方言的工业区 和那些

凌乱的招工和寻人启示

它撵着一位骑行的湖湘女子 追逐着

她少有的姓氏和善良 以及

比崭新的自行车轮轱 还要快乐转动

两颗年轻的心

你说海就是低于鄂北故乡而不断奔跑的山脉

是水不断撕裂自己又不断生长的梦和呓语

是比天空有更多长鸣和鱼群的天空

是比平原有更辽阔话语，更加幽深的平原

是比河流更加古老

有更长忧伤的河流

也许是海漂泊的孤独和疲惫

打开了我们 也许

是在海浪和泡沫的破碎中

我们终于听清了自己

而你所爱的

仿佛只是我爱海的眼眸 只是多年以后

我不再看海 不敢再把

天水一线的虎门大桥 想象成

人间最美的彩虹

二 初读《史记》寄司马迁

你说 如果这世上

有齐天的爱 有比东升的太阳

还要温暖的人心 就有比西沉的云彩

还要厚重的灵魂 甚至

有亘古的信仰 生于浊世

而高于山川 有传世的美名

长于黑暗 溺于

微散的河水 还有世袭的苦难 深于

二尺五寸的大雪 那是多么漫长

而又易逝的一生啊你的呼吸里

一定有一万种呼喊 和你眼神里

那一万道光

生死相依 如果有一天这世界

就这样消失在我们手里 天空、泪水和土地 以及

和它们一样屈辱的那些文字 一定

是我们最后的依靠 象最先唤醒

并一直放牧我们的粟麦、芦苇和星辰

象从不回首的箭矢

象入世的月色

万古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