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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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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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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蝉

对于蝉,我是提不着喜欢的。对于习惯了慢生活的人来说,蝉的鸣叫声里掺杂着太多的燥动不安,蝉就像是夏天里的独行客,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

印象里,每每六月,蝉鸣的季节里,都是烈阳高照的。站在村口处的泥路上,远远看去时,眼前的空气里便会翻腾出一层层的热浪来,在日光里闪闪地蠕动着。屋子里的风也是燥热的,盖天而来的知了叫充斥着大地,并入了无边的岭南旷野。

马猴塘是避暑的好去处,在池塘的岸边上坐着听蝉,青石板 就铺在相思树下。树荫把日光拦成两半,底里藏着一个天地,树荫外是另一个天地。来这里休闲的都是青一色的老年人,有的背着孩子,与人聊起了家常,有的摇着蒲扇,打发着漫长的午后时光。六奶奶对着二奶奶坐着,边扯着家常,边搓起了麻绳来。

这是岭南人特有着的慢生活。碰在一起,就坐在一起,只这样静静地坐着,看云,看水,偶尔地聊上一两句,就能安上一个下午。

远处,一条大黄狗从视线外走了进来,一路上嗅嗅停停,在拐角处时惊飞了一起觅食着两只公母鸡。

女孩们就在岸边的树荫下跳起了稻草绳。我们扶着岸边的石头,身子探入了池子中央,在水中来了个狗爬式。远处的波光里水花粼粼的涌来,轻拍着近边的岸石,掀起的层层浪涌呛入了我们的嘴鼻里,引起了鼻腔里的一阵阵酸辣。把头扎人水中,知了的鸣叫便跟着袭来,在水下的耳边里嗡嗡地作响。大哥哥们一头地扎进了深水区,消失在了我们的眼线里,水面上留下了点点的涟漪。突然间从水的另一头冒出了头来 ,抹去脸上挂着的水滴,在水面上追逐了起来,溅起的层层水花惊走了树荫底下休憩着的水牛,水牛凫到了远远的对岸,啃食着岸边的青草。小黄鸭躲进阴凉的水草丛里,隐起身来,咕噜咕噜啃啄着,“蹼”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地掉进了水里,一只青蛙在水中悠悠地划了开来。

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在烈阳下远远地走来,仿佛是从热浪里钻了出来,大地死一般的沉寂。行人不时地躲进了阴凉处,小憩之后又继续地钻入了日光里。坐着闲聊的人们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村午的宁静下蕴藏着丝丝的燥动,似乎正等着某个时刻的迸发,一只母鸡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咯哒咯哒地叫着,引燃了整个院落。

回到教室里,却又思念起了外边的蝉声来。坐在教室里听课时,心早已飞出了窗外。等着下课铃声一响 ,我们便冲出了教室外。

回到家里,拿起了捕虫网,约上三两个小伙伴,在树下寻找起了知了来。

我们把捕来的知了放在桌子上,翻过身来,知了便一个劲地拍顶着翅膀,用手轻轻地压着知了腹部下的两片镜子,知了便“知了知了”地叫了起来。

93年那年,天大旱,稻苗抽穗时节,田里已经龟裂开来了,父亲便拉着我们四处地寻水。河流早已干枯,人们便在河道上挖出了一个个的水坑来。白天来取水的人多,于是我们就赶在了晚上。傍晚时分,我们走在田野上时,夕阳还没完全地沉下去,知了仍躲在树上一个劲地叫喊着,直叫得人心烦意燥。到后来,河道里的水坑彻底地干枯了,父亲就带着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取水,用牛车装着,一路地颠簸着回来。那个时候,门前的马猴塘里晒出了泥鳅来,人们有时要夜里下到更深的井底去舀水。五月底,村民们临时找到了一处水源地,挖出了水来,才解决了村民喝水的问题。父亲带着我们,用肩膀一桶桶往稻田里挑水,硬是把稻苗救活了回来。六月,树上的知了发疯似的叫喊着,田野里一片地火热,我们扶着稀疏的稻穗,深记着这生活的不易,感恩着上苍的赐予!

听村里的老人讲,大旱之年是有先兆的,那年的知了叫得特别的凶,它是带着怨气来的。

今年六月回家。一进入岭南的那片原野时,又听到了铺天盖地袭来的熟悉蝉鸣,伴着那灼灼的六月骄阳,仿佛像是碰上了等着自己很久的老朋友。一时地觉得,年纪上来了,看待事物就释然了,以前令人燥动不安的蝉鸣,也莫名地期待了起来。找一处树荫下,静静地坐着,听着无边的蝉鸣,静静地回味着过往岁月。恍恍中回到了那个夏日的午后,与爷爷奶奶们坐在马猴塘的池边上一起听蝉的快乐时光,回到了与父亲砥砺前行的岭南原野,回到了厢房里母亲当年梳妆台。。。。

忆起当初,我们着一领的青青子衿,正襟地坐于书声的课堂。骑着牧牛,嬉戏在六月的岭南原野。与着父母,耕耘在春种的田间地头。而今繁花散去,独有蝉鸣,伴我如斯,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回到家,家里独有痴呆的父母,一张床,两个碗……

我潸然泪下,这几十年里,一路地走来,除了蝉鸣依旧,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附:《初夏》

知了声声

振动了山林

无边原野

泊满高粱玉米

我迷失在岭南四月

初夏晴午

春草已老……

梦回

织满星星的夏夜

与母亲看萤火虫的小窗台

乡淳岁月里

谷稻归仓的农耕年代

今夜

我是躲在荷池月色下的一只小青蛙

躺在田田荷叶里

回到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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