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便骑着车到处去转转,大抵是心有所引,不知不觉地便来到了南山寺的门口处,“问道仙家居何处,”“此心安处是吾乡”,想着想着,便买了票要进去看看。
南山,我是去过几次的,就坐落在郁江南畔的二十四峰之中。听说当初善智和尚到达此地之时,看到郁水如带,二十四峰并起,是修身的风水之处,逐于狮山洞中供奉诸佛,那是宋端拱二年的事了。
因为疫情的缘故,来南山寺的游客也不如以前的频繁,稀稀疏疏的游人散落在各个角落里。我的心里是有佛的,于是就想着到狮山洞里去上香朝拜。
拾级而上,进入狮山洞的大门口时,四大金刚就拦在了面前,一个个的怒目瞪眼,倒不像是在迎接着我们这些远来的客人。佛经有云,“佛门之大,只渡有缘之人”,大抵守门之神,是不欢迎心怀鬼胎之人的。进去时,在前面的弥勒佛处碰上了一对年轻的伴侣香客,正拱弯着腰,极为虔诚地上着香火。旁边卖香火的主顾不知去了哪儿,庙里冷冷清清的。我绕到了佛像前,便莫名的想着,这儿是佛坨的道场,四大金刚本是佛的护法神,如何长了一副道家的脸,这着实是有趣得很。
方想着的,香主回来了,买了一把的香火,拜了尊前的弥勒。便要穿过一面狭长的青石道,因为年月久远,路面已被人踩得光滑,上面沾满了岁月的气息。坐在上面时,就仿佛地坐在了时光的通道里,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斥着远古的印记。前方梵音如绕,飘散在微风里,拂面而来 ,如醍醐灌顶,沉思许久,逐闭目盘膝而坐,恍恍如入定。
我是信笃神佛的,可我却认为,神佛与鬼魔其实有时是混混不分的。香火旺时,魔便成了佛,会荫庇众生;香火断时,佛便成了魔,是会危及生灵的。
我便犹豫了起来,想着回头的,但我却没有“随兴而来,兴尽而归”的魏晋名士般的洒脱,我只是凡人一个,于是便站了起来,来到了狮山洞前。
洞前的一幅“洞门云锁三冬暖,石室风生九夏凉”的对联彰刻在了洞门口的石壁上,字里行间无不彰显着此处优越的地理环境。洞里供了如来和诸佛,一位请签大师就坐在门口处的功德箱边,打着盹儿,桌面上摆了个签筒。大殿里空空的,铜鼎香炉里边的烛火烧着正旺,显然香客们刚刚离去。一旁放着的《大悲咒》里不时地传来木鱼轻轻的敲打声,我顿时肃穆起来,虔诚地跪在蒲团前,轻轻地拜了下去。
佛像后边的不远处就是著名的贵港八景之一的流米洞了,相传很久的以前,这里面会流出源源不断的白米来,供着庙里的僧人们食用。
来到东边的出口处时,一口大铁钟正拦在了出口处,这就是有名的飞来钟了。据说此钟宋时已有,如今静静地躺在时空的角落里,听了一千年的禅音,虽已锈迹斑驳,却仍在守护着一方的禅院。正想去敲击的,发现护钟的师傅不在,回过头时,狮山洞内烟气缭绕,梵音靡靡,刚才的大师也不知了去处。
下山时,来到了天鹅湖边,湖面上两只鸳鸯在水上溜达着,身后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水痕来。旁边的两只黑天鹅抖去了脖毛上挂着的水珠,梳理起了背上的羽毛来,突然其中的一只“嘎嘎”地叫了起来,拍打着湖面,掠起了层层的水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可惜,此时不是漏断人初静,也没有缺月挂疏桐,有的只是六月的骄阳,看来,我是寻不着这诗一般的意境了。
出来时,绕了个大圈,来到了大雄宝殿处。太阳斜照在了院落的空地处,香炉里的余烟正送着西下的太阳,大厅里只剩下了一个帮着打杂的香客。中午的法事早已做完,一个穿着拖鞋的僧人,挨着给佛灯添油,走出门框处时,看了看我,微微地点了点头。我看他时,简朴的衣袖上是沾了油垢的,但看他那带着微笑的脸神,看着他洒脱的来去,我本是肃穆着的神情也释然开来,继而对他肃然起来,欣赏于他的坦然与洒脱,执着与取舍,一切的佛相、我相、众生相皆为虚妄,想到这,便拜了下去。
拜下去时,看到了旁边的蒲团上坐着另一位的僧人,穿了件洁净的僧衣,表情肃严地念念有词着,我瞥了一眼跟前的案台,上面放了两本的经书,一本《愣严经》,另一本《六祖坛经》。
我微微地笑了笑,退了起来,站在佛陀下时,抬头望着一脸庄严的佛像,想起了黄冈狂人熊十力的“我就是佛”句来。
回到了南边的大门处,一条曲曲弯弯的村道蜿蜒穿过,一直地延向南边的古村落里。三三两两的行人骑着车从外边归来,远远的边上一头黄牛正悠闲地在村口处啃食着青草。看着这里日落而息的人们,让我感觉到这个城市上忽然有了烟火的气息。
“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冥冥中,我便是从着一个世界里走进了另一个的世界里,也许他们本来就同住在一个世界里,佛在心里,众生在心外。
来到菩提树下时,太阳已经西沉下去了,树上的知了突然地叫了起来,这时 ,一阵阵的念经声从大雄宝殿处轻轻地传了过来,两种声音水乳地交融着,听蝉,听禅,在这一片禅声笼着的菩提下,我依然无法立地成佛。
这时,半山处传来了古钟沉重的撞击响,带着千年的禅音,像是佛陀的顿悟,在我的心底里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