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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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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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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

小的时候,最喜欢月儿高高升起的夜里。

那时候,白天里我们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极少,散学后又活得忙忙匆匆,所以一到夜里,月儿升起时,便成了我们的天地。

晚饭后,星星还沉睡在淡淡的夜色下,月儿便爬上了云层,穿行在薄纱的云缝里。等着光影移入窗台,刚转过身来时,如水的月光已洒照在天井的中央,停落在庭前的每一个角落里。大伙儿便从厢房里跑了出来,一起聚在了浓浓的月光底下。

这时的大人们也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坐到了一起,他们的到来,给了月光底下的我们带来了莫名的庇护,我们因此变得放肆起来。

女生们总是乖巧得很,她们是用不着大人们去操心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了庭院前的树荫底下,玩起了点兵兵来。

月光儿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柔静的地面,显现出斑驳的点点光影来,月色下的大地,犹如半遮着青纱的少女,腼腆而空濛。

“天上星,亮晶晶;地上坐,一圈圈。。。”

斑驳的树荫底下女生们面对面盘膝而坐着,欢快地念起了点兵兵来,等着最后的点数落到自己身上时,便要接受事先约定好的惩罚。在这段古老的歌谣里,我们便以代代传唱的方式来缅怀着那个曾经的过去。

在所有的点兵兵歌谣里,有一段“红鸡公,等等笼。。。”的歌谣常常地在我的耳畔边莫名地响起,想着要努力地去寻觅时,像是隐在梦里,亦是飘在梦外。这一段缭绕的记忆,牵绊着我的一生。

在朦胧的月光下捉迷藏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左邻右舍的男生们都靠了过来,这时往往总能聚集来十来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大伙儿相量一阵子后,便开始着手抽签了。于是,便在我们的当中选了一个话事头,把稻杆折成长短不一的小签条,将一头露了出来,另一头捂在了手掌心里。抽中了最长的成了冤大头,大伙儿便做鸟兽散。

胡同与厢房是大伙儿常去藏匿的地方,我却是喜欢独自地一个人躲藏在庭院前边开阔的稻草垛里。稻草垛的前边是一片宽阔的田野,等到月儿升上高空时,乳白的月光静静地洒照在空旷的田野上,坐在家的门石上眺望着远方的原野,使人悠然间有了一种“举头望明月,地头思故乡”的惆怅。

或许,这便是我与生俱来就有着的乡土情怀吧。躲在稻草垛里,看着天底下无限湛蓝的星空,听着外边亦近亦远的脚步声,一旁混杂着大人们低低而熟悉的絮语,顿时觉得天地恬静而安宁,空灵且惬意。

这时,外边的说话声渐渐地稀落了下来,脚步响也由紧密变得稀疏,最终归于暂时的宁静。一隅的青石板边上,偶尔传出一两声细细的唔语,我便从稻草垛里钻了出来。

大树底下还坐着一两的人,轻摇着蒲扇,不时地闪现出微弱的火光来,划照在被黑暗吞噬着的夜色里。月色也正好,转了一圈,碰到了正要出去的哥哥们,便跟了过去。

大伙儿提上了手电筒,来到了村口边的池塘边上。月光儿正轻轻地沾染着湖面,微风拂来,水面上荡起的粼粼波影,掺揉在白色的月光里,在夜风里水乳地交融着 ,这时的月光是有诗意的。

透过淡淡的月影,水面底下的鱼儿在自由地游动着,人影的到来 ,惊着了水下的鱼群,夜光下的水面上突然间打起了激灵,“扑腾”的一声,湖面上便砸开了一个大大的水圈。

这时,哥哥把捕鱼网沉下了水里,提起时,收获还是有的。正下着网时 ,旁边的跟班却是越来越多,大伙儿抬起头来,发现方才一起捉迷藏的很多人都在,相视后只有哑然一笑。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地便来到了六月,这时,村子里的人便要赶六月了。白天里,大伙儿要忙赶着把田地里的谷子收回来堆放在晒谷场上,晚饭后,还没得歇一会儿,我们就要跟着父母上晒谷场赶夜场了。

还好,大伙儿都在,晚上的晒谷场更像是一个大集场,处处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铺稻 、碾稻、翻稻、再碾稻、起禾杆、清理碾出来的稻谷,每一样都马虎不得。

等着我们把谷子清理出来,抬起头时,才发现晒谷场上的人影已渐渐地稀落,心底里顿时空荡了起来。月儿也升上了高空,月色正浓,我已是无心地去赏月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睡梦中被母亲叫醒,原来,田野上的稻子准备要清垌了(全部收割完),母亲心急,怕落在人家的后面,便想着今儿把最后的两垅地收割回来。

田野上依然是热火朝天,太阳直直地烘烤着大地。到傍晚时,我们家的稻谷还没收割完,母亲没有气馁,在田埂上简简单单地吃过父亲送来的晚饭后,便又开始劳作了。

这时,月儿从村子边上的竹林里钻了出来,慢慢地爬上了高空。一阵“咕咕”的轻唤从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守护着这宁静的夜色。这时,远远地村子边上传出了一两声狗的犬吠,引来了一阵呼应的鸡鸣,月光冲开了薄薄的云面,高高地挂在无边的大地上,点燃了整个原野。

在原野里看月,是别有一番情趣的,仿佛天底下就两个人似的,每一次的举手投足,都在对方的眼眸子里。

当最后的一杆稻子收割完时,抬起头来,月儿正挂在头顶上空,远处的田野依稀可见。月光下,突然间看到了远处的田野里,一只灰色的长脚秧鸡正钻进了稻草田里,躲在了月光丛下。

我刹间惊住了,久久地没有回过神来,原来曾有的岁月记忆里,不仅有着苦难的秋收冬藏,老去的四季更迭,还有着当年那只躲在了月光丛下的长脚秧鸡。

再一次地想起望月时,是在望乡的异乡里,月光正洒落在我的窗台边上,一如当年的皓月当空,异乡虽好 ,可再也无人问我粥可温 了。

月再好,终不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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