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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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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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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可采莲

提起荷 ,自然地想起江南的采莲来,常梦想着泛一叶轻舟,采莲在南塘之秋;或映一湖晚霞,等着夕阳下的竹喧归浣女。于我,吴宫的莲太远,江南的莲太雅,独独这岭南的莲,着满人间的气息,静处一地,温婉如玉。

母亲的名字里带着'莲,父亲早想着要给母亲种上一池的荷,可惜没有开阔的水塘,幸得我们家屋子的正前方'留了一处别家的族塘,夏日的响午,日光直直地投射在光秃秃的池塘水面上时,屋子前边的空气里翻滚起层层的热浪。这时,坐在屋子里纳凉的父亲便觉得燥热难耐,总望着外边的池塘若有所思,况且,父亲很不喜欢我们一天到晚光着脚丫踩在屋子后方滚烫滚烫的晒谷场边上。

池塘的正前方本是一片广袤的田野,田野的开口处一条小河缓缓地穿流而过。我的小时候,有人从村子里搬了出来,把房子建在了池塘的边沿上。

上学的时候,我们要经过一座弯弯的石拱桥,学校就在石桥的那一边,池塘的西南边上。

父亲在征得对家的同意后,开春时,在池塘的南北两面种上了一排的杨柳来。母亲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块凹凸不平的青石板,架在了柳树下的池塘边上。此后,每每的清晨里,天蒙蒙亮时,我们家的池塘边上便传来了一阵阵哒哒的捣衣声。

到我们家门前来歇脚的人多了起来。

父亲若有所思。那一年秋,父亲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块藕茎,趁着枯水期,埋进了水下的泥土里。

第二年春,几场雨水过后,池塘的水面上便钻出了几簇淡淡的苞芽来。

水面上的苞芽长得缓慢,岸边上的柳树却是长了起来。

长开了的柳树下来歇脚的人便多了起来。这个时候的父亲也正春风得意,不管白天在地里多忙活,只要一回到家里,往屋子前的倚椅上一靠,父亲便感到心满意足。

我们也不再往晒谷场边上跑,放学回来,夕阳坠下去时,我们便一起地坐在池塘边的桥墩上。

早上时,天刚蒙蒙的亮 ,便被窗子外哒哒的捣衣声惊醒,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父亲正从我的窗子边闪过,经过石拱桥时,父亲的自行车在桥面上颠簸了几下,便消失在了不远的前方。

夏初时,莲在水面上陆陆续续地盛开了,零星的荷叶铺展在水面上,竟长满了两米见方的荷面来。有了荷叶的装饰,池面变得灵秀起来。

父亲依然回来得很晚,等不着父亲的归来时,母亲便会从屋子里走出来,来到池塘边上,边清洗着器具边眺望着村外,只有等到桥的那一边传来了父亲的吆喝声,母亲才安然地走回了屋子里。

夏日的夜晚,月儿升起的夜里,大伙儿便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起地坐在了柳树底下纳凉。这时候的我们,少了白天里的狂野,安安静静地坐到了桥墩上。

坐在桥墩上时,月儿从云缝里钻了出来,淡淡地照洒在大地上。不知不觉中,刚刚还泊在屋后晒场上的月儿已挂在了低低的屋檐角。池面上一片地乳白,荷花开在了月光里,可惜这个时候池面上没有莲子,更没有了"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的情思。

看腻了月色的时候,我们便点起了兵兵来,不知不觉中,月儿升上了高空,很快把整个村野点亮了起来,回过头去看了看柳树下时,只剩下了三三两两的人。一闪一闪的烟火光划在了朦胧的夜色里,屋子里边传来了父母归家的声声叫喊,回头看着天上的月儿时,月光如水,皎洁地撒照在银白的地面上。

此后,月儿升起的夜里,我们便常常地跑到桥墩上来看月。父亲告诉我们,要看最好的月儿,是要等到中秋了,可惜我是等不来了,中秋方到,池塘里的荷已是败落了下去,月儿虽好,奈何秋已阑珊。

看着败落下去的枯叶,守着渐来渐近的秋,总想着时光能够停滞,把盛开着的荷放在了月儿最好的中秋里。

想着时,远远地戏台处隐隐地飘出了丝丝的唱词来:

"。。。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看着月色如斯 ,我忽有所悟,刚想起什么时,远处的深巷里传来了一阵阵的犬吠。夜已睡去,远处的戏台上依然灯影阑珊,看来,我是等不来中秋的荷花了。

父亲还是日复一日地从石桥边经过,母亲也日复一日地守在池塘边上,送走了朝霞 ,又迎来了黄昏,日子就这么匆匆地过着。

十多年前,我们家的邻居在池塘边上建起了豆腐作坊,把废水排入了屋前的池塘里,渐渐地,池塘里填满了臭气,往日里生气盎然的活塘变成了一口废塘。

月儿升起的晚上,父亲便极少地从屋子里出来了,到后来便没有了这个习惯,来我们家门前纳凉的人也渐渐地少了起来。偶尔月儿升起的夜里,父亲便会独自一个人走出来,来到柳树底下坐上一坐。望着钻在云层里的月光,父亲若有所思 ,久久地思绪着,看来,父亲是真的老了。

屋子里通上了井水,母亲每天的清晨里再也没有来到过池塘边上,落日里,父亲坐在门石的一头,母亲坐在另一头,落寞地望着桥的那一边。

无法回到那个钟鸣鼎食的年代了。

前几年,我的父母还没有失忆时。一次上岭,父亲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片的藕茎,把它们种在了岭头的一处水坑边,种下去之后,第二年春,父母便不记得归田了。

来年春天,荷叶从水底下钻了出来,点缀在了星点的水面上,渐渐地开出了一畦的莲来。六月,荷花开了,却等不来了当年的种莲人。

人们走过水边时,便会说这是当年谁谁种下的莲,然后便是一脸的惆怅。

今年的六月,荷花又开了,回到家里服侍痴呆的父母,猛然地想起了那一处的莲来,等我来到了那里时,荷花开得正盛。

我赶忙地去掐了一朵,竟掐出了一段五彩斑斓的记忆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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