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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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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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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天很低,乌云就层层地堆叠在雾霭中的苍穹,年关临近,远边的村落里又传来了归家的声声炮鸣。牛犊低鸣在昏昏的午后村口,炊烟升起,雾色掩饰下的远边村落,直直地像是睡在了冬日无尽的画卷里。

(一)

这是父亲母亲走后的第一个年关。

一大清早,外边凄凄沥沥地飘起了小雨,空气中笼罩着雾色的烟霾。我来到了厨房边上,和起了糯米米浆来。

灶台上正蒸煮着刚入炉的糯米年糕,锅缝里边喷涌而出的团团蒸气,混杂在年末的离离灶火里,给节日的灶房增添了浓浓的年味。

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小时候,每每年关,母亲便会早早地起来,来到石磨坊里,磨起了糯米米浆来。

"磨啰谷,磨啰米。。。",母亲一边推杵着石磨杆,一边教着我吟唱着那古老的节日歌谣,节日的灶火在灶煻的边上欢乐地跳闪着。

不远处屋墙下的竹竿上,吊挂着前些天父亲亲自腌制好了的一挂挂的条猪肉 ,母亲要把最长的三条留下来,准备到年三十晚上时煮上一挂,初一走亲戚时提上一挂,初四姑姑们回来时切上一挂。

(二)

出门时,天色灰蒙蒙的,开车在笔直的柏油马路上,一路东行,从没觉得家离我是这么地遥远。外边正飘着小雨,节日中的垌野格外的宁静,穿行在其中,仿佛天地间只容下雨点的沙沙作响。疾驰而过的汽车,经过我的身旁时,溅起了地坑中的一畦泥水,然后飞驰而去。

远边的村巷口又传来了黄狗阵阵的轻吠。

(三)

回到村口边时,村落的上空陆续地传来了鞭炮的噼啪作响,点点地遁入了空濛无边的天宇。雨中的村早格外地寂静,泥泞的村路上,只剩下一两的行人,从迷蒙的雨幕底下走来,悄无声息地来到你的跟前时,又突然地消失在了前方的雨幕里。

我伫立在村口的边上良久,茫茫然不知所往。

以前的这个时候,母亲一定是围在厨房的灶台边上,正蒸煮着她的年糕,父亲就坐在家门口的青石台阶上,等着我们的归来。

想起了那一个个的年夜晴午,母亲就坐着在窗柜下的梳妆台边,正帮着我那刚小的妹妹梳理着刚洗好的头发。

"炮竹声起/在母亲为小妹梳头的日落黄昏/烛火昏黄/拥抱着初夜的冰冷/岁末年关/我们就在父辈们砥砺前行的舐犊农耕。。。"梁子里《年关》。

(四)

回到院落里边时,推开厅房的大门,烛烛的火光在神台上正跳闪着,嫂嫂们刚刚离去。我笨拙地取出了香烛,点上。抬起头来时,闪闪的烛火光影里,仿佛父亲母亲就在不远的地方正看着我。

我潸然而泪下。

我多想着眼前的这一切是在梦里。父亲母亲还会回来,吃上我刚做好的节日年糕,然后,像以前一样,拉着我,坐到高高地红木柜台上,在萤窗台下,听着父亲给我们讲着很老很老的老故事。

我们还等着母亲,在明早的大年初一,带着我们穿过村子东边的那片茫茫垌野,一起地,来到不远的外婆家里去做客。

我回过了头来,瞬间尬在了冰冷冷的空气里,一阵地湿风吹过,在墙角的拐角处,仿佛母亲正在"阿明阿明"的叫着我。

我绕到了屋子后边倒塌了的老房子(以前的泥坯房)前,我们小时候蒸煮的灶台边,我与母亲常伴着的天井旁,空落落的地面上,独有断亘残壁,岁月已模糊。

我抬起头来,突然间瞥到了墙上挂着的竹蒸架,几十年了,也许母亲早把它给忘了,正孤零零挂在墙子的一隅,我瞬间泪眼婆娑。

(五)

出来时,我没有直接上贵港,顺着拐了个弯,来到了大圩街上。

蔡记早点的店铺前早已挤满了人,大家都忙赶着回家过年,我随便找了一处的角落,独自地坐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店门前清冷了下来,这时,老板直直地走了过来:

"一份年糕,一份八宝粥,一份芝麻糊,老规矩?打包?"

"不用打包了,用不着了。。。"我把头转了过去,低垂着脸,朝着老板摆了摆手。

老板不再说些什么,默默地走了过去,切糕、勺粥,装了满满的三大碗,递到了我的跟前。

我的眼泪再也扯不住,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把筷子伸进碗里时,手却不停地哆嗦着,刚吃了一两口,便停住了。

老板娘想着走过来,却被老板一把地拉住了。我望着店铺外细雨中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仿佛都与我毫不相干。

老板坚持不肯收我的钱。出来时,跟着老板道别,出了店门口,我又倒了回去,我告诉老板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老板点了点头。

(六)

终于要回家了,经过老家的村口时,我又停了下来,折返着回去。到了老家门口,神台上烛火依然在闪烁着,我把车上的三挂腊肉取了下来,小心地埋进了院子的几处角落里。我跪拜了下去,默默地告诉父亲母亲,今天晚上吃一挂,明早走亲戚了取一挂,初四姑姑们回来时再煮一挂。

我就这样不舍地告别了故乡。以前,父母(痴呆)在的时候,晚年时想家了,天天地跟着我们吵着说要回去,我们一直都没能帮着她们找到她们所想要回的家。如今,在回家的路上,我竟也找不到那条回家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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