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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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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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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我再次回到你的身旁

母亲去世前的一个晚上,托梦给我。梦里,病重的母亲来到了我的身旁,告诉我说她就要走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叫我不必牵挂。因为放心不下痴呆了的母亲,我跪了下来,极力地挽留母亲,母亲摇了摇头,摇摇晃晃着离开了,我伏在地上,泪流满面。

第二天的下午,正在上着班,嫂子打电话过来,说是母亲跟着去了。

我茫茫然,一下子不知所措。

母亲生前曾告诉过我们,在通往往生轮回的路上,要跨过那条长长的忘川河时,若是忘了轮回的路,在忘川河的奈何桥边,有一块转世路上的三生石,轻敲一下,便会分叉出三条的通路来,一条转前世,一条往后世,一条通今生。

我不知道,母亲是否过了奈何桥?

母亲去了的半年里,便没在我的梦里出现过,随着时光的流逝,越发地想念起了母亲来。某一天,正在街上胡乱地逛着时,看到一个背影像极了母亲的老女人正赶在回家的路上,肩上背着一坨的麻袋子,神态似极了我那走了半年之久的母亲。

恍恍间我泪眼婆娑,迷迷糊糊中远远地跟在了后边,穿过闹市,越过小巷,就像母亲小时候拉着我,行走在回家的那条似曾熟悉的乡间小路上。

走累了时我歇足下来,一直等着老女人过来叩问我,问起我是谁家的孩子来,然后像母亲似的,俯下身子来安慰我。

入夜,母亲终于来入梦。

梦里头,看到了久违不见的母亲正行走在曾经的旧瓦屋里,挑水劈柴,喂鸡煮饭,我瞬时恸哭着趴在了老屋的门石上。梦里我那拐了脚的父亲也回来了,父亲坐在那高高的红木柜台旁,跟着大伙儿大声地阔论着,一脸的风轻云淡。

夜里,独自来到了母亲的厢房里,厢房里透闪着烛黄的煤油灯火。我坐了下来,陪着母亲聊起了过往岁月,母亲茫茫然不知所言,只是仍像往常似的在老房子里忙碌着。偌大的东厢房床边上,床被上正躺睡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子,模糊的轮廓看不清模样。第二天醒起来时,母亲在灶台上煮了三锅的玉米粥,便匆匆地不辞而别了。看不到母亲,我六神无主,匆匆忙忙地奔赶了过去,正碰上在一旁玩耍着的父亲。问起了父亲来时,父亲只是微微地笑着不理我,这时,父亲的轮廓渐渐地变成了我的爷爷来。

自那以后,母亲便很久没来过我的梦里。

一年一度的秋月节很快地到来了,迷迷糊糊下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老家门口。推开老屋木门,看到了挂在旧墙根上久违了的竹蒸架,那一年,正是母亲和我亲手把它搭在了屋檐底下,恍恍间几十年过去了,看到了它,便想起了跟母亲在一起吃馍馍的岁月来。

就在那个捣杵咚咚的秋日响午,当秋风重回了岭南大地时,母亲推起了石磨盘来。

来到家门里边的墙角处时,不经意间瞥见了久违了的石磨盘,推杆正半挂在墙根上,这时,邻家的角落处传来了一声阑珊的鸡鸣:

“对峙的公鸡

突地飞起

惊落了锦羽纷纷

落在窗台的黑天牛

抖动的翅膀

让我梦回到久违的农耕

推开老屋木门

那一声声石磨的摇杆曲

不曾远去

依然轻轻地唤醒我

伏在母亲背上轮转的流光

如若回到

多年前春种的初夜

归来的耕牛是否依然认得我

跟我一同回到水井边的牛棚

年轻的父母

是否还会

在繁星满天的夜里

坐在红木柜台上

陪我一起守望着窗台外挂着的

弯弯的月亮

如今

二月的春风归来

三月的柳絮不飞

九月的芦花依旧

十月的鸿雁不回

岁月老去

农耕不再

多想陪着老去的父母

在春种的初夜

再一次地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

那一个秋后,母亲便连续两三次来到我梦里,梦里的母亲依然在老房子里等着我。但自那以后,直到入冬时,母亲再也没有来过我的梦里。

年前一阵子,经过一个旧村落时,独门独户的一座老屋旁守着一个老女人,路过时一直地站在家门口边上望着我,就像当年的母亲等着我回来,我缓了下来,路上莫名心疼地几次回了头,出了村子许久,回过头来时,远远地老女人还站在原地痴痴的望着我,孤独下的行单影只里,我似是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来。

除夕夜,母亲又来到了我的梦里,连同我那走了十几年的大哥也回来了。多年不见了的大哥长得很是年轻,看到大哥在,我在梦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解脱,有大哥罩着,长久的压力一下子释放了开来。母亲也很高兴,我们五兄妹都在,仿佛一切都仍在昨日,我们又生活在了那个永生的岭南岁月里,有母亲的灶火台,有父亲的读书小轩窗,还有我们一起准备的年夜饭。

迷迷糊糊里我来到了母亲的身旁,像儿时一样的,听着从前母亲为我唱起的曲儿悠悠,和父亲吹笛在窗台的那一头。

夜里,母亲睡进了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大厢房里,厢房里边燃起了灼灼灯火。我想着去服侍着母亲,却发觉总走不到母亲的跟前,找着找着时,忽然间不见了母亲,便从梦里惊醒了过来,突然看到父亲也走了,像是带着我的母亲,原来我又跳入了另一个梦境里。

送走了又一年的年夜,我依然在等着我的母亲。

“流光似幻,池塘如许,不问今夕何是。儿时岁月老来拾,运去少年轻旧事。

残生若梦,白云苍狗,笑看人间几许?中年发白怕人嘲,无计小楼梦还拟!”

清明时节,拜祭完了父母和大哥,晚上时,我正要等着母亲来入梦。

很意外的母亲没有来到我的梦里,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的来到了族塘边上,想起了那一年的清明时节,我伏骑在野蔷薇开满的池塘边的牛背上,母亲耕垄在不远处的田水埂。

“走过那一片野草塘

我已不在那个开满野蔷薇的童年响午

骑着牧牛

穿行在柳荫的草坪

听一池蛙声

带梦归来

河边的蝉鸣隐隐响起

岭南的晨曦沐浴在三月的东风里

柳絮轻沾在绿色的窗帏

暖风吹拂了

躲在桉树林下做梦的少年

我已把岁月还给岁月

把春草还给春草

静候着心底的那一缕记忆

母亲没有守在熟悉的家门口

我还等在懵懂的儿时岁月里

那守在灼灼春日里的曈曈炮烛响

如依稀耳语

散在万千春风里……”

曾想着等一个清风满怀的晴午,与着我的父亲母亲,生活在那个永生的岭南庭院里,有春风十里,池塘清如许,有鱼也有狗。

七夕夜,很久不见的母亲又回来了,这一次回来时,母亲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台边,默默地看着我。

看着母亲的离去,我顿时茫然无措,想起了外婆家的七夕节来,看来,是母亲回来过那边的节日来了。

我一下子惊坐起醒来,看了看四周,城外万家灯火,才思起这不是在老家里,便在床上木然了许久,回顾起往事历历,顿觉人生恍然一梦。看着黑漆漆的窗子外边时,五更的夜空下夜风阵阵,天地边一片寂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终是意识到我的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里,隔着千山万水来看我来了。

七天后便是我们这边一年一度的中元节了,不知道到了那一天,母亲会不会带着我的父亲和大哥,还有我的爷爷奶奶她们,再次进入到我的梦里来。

在梦里,为父母画一所旧时的院落,院落有炊烟,梦里藏岁月:

“围一院竹篱笆

藤蔓爬在了我的窗台

守着繁星 日落

炊烟 青瓦

和门槛上岁月一般的祖父

依然有

青石板上耕牛的落地声

归来在

风雨如晦的春种初夜

那一年的岭南清晨

微光的湖面

响起了

母亲哒哒的捣衣声……”

近来,梦境里常常浮现起一幅似曾熟悉又温暖如初的画面来:

黄昏下的夕阳里,老屋的灶火台上泊起了炊烟袅袅,爷爷正驻着拐哒哒地归来在黄昏夕阳下的青石路途中……迷迷糊糊中来到了老屋的窗台前,那一船满天的星辉斑斓里,母亲正缝补在了月光底下,天底下一片祥宁。我就坐着在窗台外边的那轮月儿弯弯里,像是为缝补的母亲升起的一轮明月。

后来,来到了一幅父母耕垄着的无边原野上,梦里头,隔了一道长长的岁月长廊,父亲母亲正耕种在流光交织着的变幻里,岁月在春耕秋种的画面中一道道地轮回。我来到了母亲的门前,却突然停了下来,停下来,等着母亲轻声来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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