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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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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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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很早就想写写我的父亲,可是几次写下题目却没有了下文,我不知道如何说我的父亲,也不懂得怎样表达我心目中的父亲。

年小的时候,我就读过朱自清先生的《背影》,虽然那个时龄不能完全领会文章的含义,却能背诵其中的某些片断,记忆最深刻的当属父亲给远行儿子去买橘子的那段描绘:“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的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那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的父亲没有肥胖的身体,个子也不高,也没有给我买过类似橘子一样的东西,父亲在我眼里不仅不高大,甚或还有点猥琐。极力寻觅父亲的印痕,似乎与我没有一点温馨的回味,只记得他的吝啬和严厉。

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那是读小学的一个秋天,父亲从工作的外地回家来,我便缠着他要一毛钱去买小刀和铅笔,而父亲说有铅笔头用就足够了,没有给钱,我便哭闹,严厉的父亲竟然扭我的耳朵,踢了我三脚。于是,在我幼小的心灵上,便埋下了对父亲的仇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理他,不喊他爹爹,也拗着不听他的呼唤。   

小学四年级的那个秋假里,母亲带我搭了车,转了好几个弯,走了一整天的路,终于来到父亲工作的那偏僻乡镇。那是个很杂的院子,每日里出出进进人很多。那时,我对父亲依然仇视,而他也很少在家,回到家里不是忙着写些什么,就是算盘打得噼噼啪啪响,对我很冷漠。

我最厌烦的是父亲晚上逼我打算盘,他教我怎样拨珠,怎样算加减乘除法,口里还念念有词:“三一三剩一,二一添作五,逢二进一”一大堆枯燥的口诀,我厌烦的要死,却又不敢不学,因为我清楚记得他是怎样扭了我的耳朵,又怎样踢了我三脚。我不清楚那时在父亲眼里算盘竟是那般重要,他是想把他的生活技能传授给他的儿子,抑或想在儿子身上留下某种寄托?总之,我恨透了我的父亲!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改变了我对父亲的许多成见。那是一个月光如水秋夜,外面在刮一种没定向的风,晚饭后,父亲照旧要我桌子对面坐了,检查我算盘的长进,我就拿了手去随意拨拉着算盘上的黑黑珠子,耳朵里却充斥了窗外街面上孩子们脆脆的笑声,心里去想那些有趣的游戏儿。父亲就严厉地瞪起细眯眯长眼呵责我说:“怎么没长进,不许走神!”然后就要我背着口诀重新打过。这时节房门忽地被人推开,一位土哩巴叽的中年汉子扑通就跪在了父亲面前,吓了我一大跳。我见父亲扶起他来,也不知说了一些什么话,父亲就转身到里屋拿来一沓钱急匆匆一块走了。我问娘,娘说那人家的老娘犯病了。我那时小,对此很不理解,别人家的事父亲可以花大把的钱,为何自己的儿子,吝啬的竟然不给一毛钱。

转眼就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也是个秋天里,父亲退休回家来了,我长大了,那年也接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有一天,父亲工作过的那个镇子来了好些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小米呀、花生呀、红枣、栗子呀什么的,到我家来看父亲,中午喝酒,又说起往事,就有人说挨饿那年多亏父亲接济的那一小袋米糠,救了他一家人命哩,说着说着竟痛哭流涕起来,别人劝说了很久。就听娘说:“甄大哥,不要这么说,人在外面谁能不帮谁哩,他爹那年得了肺结核不是多亏了你们那些乡里乡亲的么,要不是你们,死在外面家里也不知道啊!”后来听他们又说起我,纷纷向父母亲道喜,说他们养育出来个争气的好儿子;又埋怨这样的大好事为何不告诉一声。接着争先恐后解囊表示赞助,说着一些别嫌少什么的话……

我坐在里屋里听着他们这般说话,陡然好像长大了许多,似乎对我的父亲有了新的、更深层次的认识……

如今,已进耄耋之年的父亲随我进城居住已经8个年头了,随着年事的增高,本来体弱的父亲多病缠身,也日渐佝偻;父亲有退休金,我们姊妹也都过上了好日子,但他依然节持节俭,过着朴素的生活!8年中我没有听到父亲说过一句叫苦的话,就是在他病重四次住院期间,在误诊为肺癌那段日子,他都没有丧失活下去的勇气,一声不吭地同顽强的疾病作斗争。

这时我的父亲,在他儿子的心目中的形象,却日益清晰高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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