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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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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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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屋

一个潇潇雨天,我远赴青岛,去看望肝癌后期的旸。

推开8楼肝胆科017室病房门,我见到了病榻上的旸,还有旸的父母,旸的恋人清。旸明显地瘦弱下去,疾病已经使他心力憔悴。对于我的突然到来,他们一家格外惊喜和激动,旸竟然吃了一碗面粸而没吐。晚上,清执意留下来陪旸,我便随了旸的父母乘366次班车到“小宁村”站下车,又步行3里路来到了旸和清租赁的一处住所。

旸和清同在一所大学,旸在计算机系,清在旅游系,旸来自济南郊区的农村,清来自威海大城市,大二那年他们相识相爱,毕业后清留在青岛的一家旅行社,旸被一家大公司聘用,去了南方一座美丽的城市。一个南国,一个岛城,6年苦苦相思,就在清事业有了起色,旸刚当上了分公司经理,他们就要牵手走上婚姻的红地毯,苦尽甘来的时候,旸却被三家医院确诊为肝癌后期。这是怎样的一种悲惨和不幸!

我默默地跟随着走到高楼大厦围绕着的一座旧楼前,窄窄的楼梯,低矮阴暗的走廊,两室没厅,一个小小厨房,一个仅容一个人的洗手间,旸和清租住了南面的一室,右手室为另一家人租赁。踏进这间约有8平方米寂静的居室,立即有一种厚重的气息扑入我的心怀,一下子,泪水便模糊了我的双眼。

在这间小屋的南面,是一面宽大的玻璃窗,窗台上方系挂着一串小小的风铃,海风从远处吹来,风铃发出一串叮叮咚咚的响声;窗下是一张简易木板双人床,床头并排着两只鸳鸯戏水绣花枕头,铺面整洁有序,似乎还散发着昔日的温馨;床的里侧是一张玲珑栗色写字台,桌面上搁有一台功放机,上面摆设一台袖珍电视,我轻轻摁了一下,倒出来一张唱碟,想是往昔屋子里怎样的充满了温情蜜意。电视机旁,立一“心”型小镜子,里面镶嵌着旸和清牵手的照片,旸一身笔挺的黑西服,清一袭大红裙长衫,照片上两个人无拘无束欢笑着,背景后面是无垠坦荡的碧波大海,远处有一艘客轮正缓缓驶向大海的深处……床的外侧是一个栗色小角厨,厨里面置有一摞整整齐齐的书和杂志,我顺手摸起一本《读者》翻了翻,却是一个名叫阿东写的《天堂里的歌声》,我的心陡然颤栗起来,凝视片刻,竟没能看进去一句话,泪水一颗一颗噗噗往下落;我又无目的摸起一本书来,那是女主人写的工作笔记,上面记录着各处景点的解说词:“青岛概况”、“崂山简介”、“人间仙境蓬莱”、“美丽的烟台”、“东岳泰山”、“孔府、孔庙、孔林解说”……笔记本上字迹娟丽清秀,恰似了它那娉婷的主人;紧挨角厨的是一张四人沙发,天蓝色的外套,虽然有些旧了,但一尘不染,象征着主人喜欢蓝天大海;室门东侧的墙上,悬挂着一只展翅奋飞鹰隼的图腾,犀利的眼睛藐视着茫茫的苍穹;鹰隼下面平地上放有不大的一只圆桌,用蓝纹纹桌布围了,桌布画面的图案简洁明了,是一只托盘,上有两个精瓷白杯,杯中淡浅色的咖啡悠然冒着袅袅热气,两只小勺在杯中侧立,似乎正在等待进门来的主人。桌旁有两把平滑木制折叠椅,靠墙的里侧有两把暖水瓶,还有一个底面镶瓷字“花好月圆”的花脸盆,还有半把干枯了的葱,一小块瘪屈了的生姜,似乎昭示着主人已经离去很久,又似乎主人马上就要到来……

这间不大的斗室里,窗前的日月啊,有多少次的明灭;室内的欢乐啊,又有多少个朝夕!那满带着的欢笑和幸福啊,又有多少绮丽的生活憧憬和梦幻;那一次又一次分离的惆怅和相聚的喜悦啊,又有多少个人间春秋!

我不觉泪流成行……我想起了《诗经》里面的一句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旸与清虽早已有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却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我不觉悲从心来!

旸,是我四姐唯一的儿子,是我最疼爱的、也是我最骄傲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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