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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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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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疙疙豆

头疼脑热了,就想琢磨着吃点好东西。妻子问我想吃点什么,考虑半天,我说想喝碗小时候乡下的“疙疙豆”。

妻说:“疙疙豆?”随之眉梢眼角都笑了,“俺不会做!”

我说:“俺不管,俺就吃。”

这种说法,近似泼皮与无赖,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心里眼里就想来碗疙疙豆喝喝。在我们那一带乡下,“疙疙豆”类似“杂面汤”,只是一个热吃,一个凉喝,吃法不同。

小时候,家有东邻,那家的男孩小我一岁。母亲不在家的日子里,他便每晚来家陪睡做伴。夏日里,我们铺个席头在茅屋顶上纳凉。他家人口多,吃饭总是很晚,每次都是我躺席头凉快多时了,头顶上的星月满地的光辉,他才打着饱嗝,缓缓爬上木梯来。我们并排躺着看星星、看月亮,有时也看天空一明一灭飘逝的飞机,一同做过遥远的梦。总是隔那么几天晚上,我从他打嗝的嘴里闻到一种特殊的面食的清香。有一次我实在隐忍不住了就问他吃的什么饭,他侧过身来吐一口气,说那是“杂面豆”。用我们家乡的土话就是“疙疙豆”。可把我口馋得垂涎欲滴,就猜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好吃的东西呀?那么香气馥郁、诱人,我真想立马就吃到一口。于是,我拐弯抹角说与我大嫂听了,大嫂眉眼一乐,说:“那有什么难的,嫂给你做就是了。”等我有一天真正吃上嘴了,却总猜想着没有东邻家的好吃。其实“疙疙豆”就是几种面粉掺杂起来,搅成面团,然后用一种特制炊具刮成一截一截大如蚕茧般大小的东西,下到热水锅里煮熟,再从清凉的井水里“拔”过几次,最后侑以蒜末黄瓜丝一类的佐菜,凉吃。杂面的成分颇多,但那时乡下的日子很贫穷,一般就是那么几种:地瓜面、高粱面、玉米面、豆面,但以地瓜、高粱面为最多,很少掺杂小麦面的。

现在想来,这种面食最简单不过了,又有什么吃头?但那个时候却是农家人的好口粮,想想,也是日子穷,没办法的办法,是逼出来的面食,那个时期主食就是地瓜面、高粱面,能吃上玉米饼子的就是上好的人家了。于是在千篇一律的家常便饭中,手巧的主妇们就创造出了这种“杂面汤”的做法,以地瓜、高粱面为主,辅以少许的豆面、玉米面,煮熟用凉水捞了抡碗吃。虽同是一样的面食,这样做工吃起来口感味感出奇得好,这真是改善家庭生活的一种好办法呀,我还真怪想它吃呢。

说与了妻子之后,我也没太搁在心上,谁知晚上回家打开家门一看:嗬!妻子已经把“疙疙豆”摆上桌面了。不过这哪里是什么“疙疙豆”?而是杂面汤,热的,味道迥然相反,也不好吃。但我口里半句活也没敢说。妻子说今天特地到超市买回来小麦面、玉米面、黄豆面、豇豆面、豌豆面等七八多种,就是买不到地瓜面和高粱面。

其实,妻子做的不是“疙疙豆”,而是“杂面片”,并且连吃法都不对了,乡下的“疙疙豆”是用凉水“拔”了佐以大蒜瓜丝吃,而妻子做得却是热气腾腾的宽面叶片汤儿,浇头却是炸酱面。相比之下,岂不天壤之别了。

反过来说,就是妻子真的能做成乡下的“疙疙豆”,也不会怎么好吃的了,因为时光毕竟已经流逝了一个时代。每一件东西或事物的出现,都会与某个时代的背景相关联,无不打着那个时代的鲜明烙印。就像人的心绪一样,在不同环境下心绪自会不同,这个时候的人,味蕾和感觉总是不同的了。

但我却总忘却不了,乡下的“疙疙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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