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学名甘薯,通称红薯、白薯,亦叫番薯、山芋、红苕等,在我们家乡俗称地瓜。
地瓜一般红皮、白皮抑或黄白皮居多,肉黄白色或粉红色,味甘耐吃,还可以加工制糖、制粉和酒精,用途十分广博。
我对地瓜的感情,来自很小的时候,那个时期地里的作物,除杂交高粱、棒子、大豆和小麦外,就剩下地瓜了,并没有多少种类。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闹不明白,那个时期打下的粮食为何总是填不饱肚皮?我不知道地瓜科目的归属,反正我是吃着它长大的,可以说母亲给了我生命,地瓜延续了我的生命,所以我对它的感情比较生动和鲜明。
地瓜的吃法很多,用水洗净切成块擦到水锅里熬糊糊,寒冬腊月天,盛一碗,暖和着手,嘴里哈着气,嗞嗞溜溜地趁热吃,既增热又当饭;也可以洗干净后整个儿放进清水锅里煮,开锅后20分钟就可以吃。最美的一种吃法,就数在野地里挖个坑烧,或者在自家灶火底下烧着吃了,但不能用大火、旺火,喜钝火、微火,这也叫烤。烧一会儿,就用火星子灰烬盖住,那叫“焖”,大约也是20分钟工夫,出灶削外皮,就着腾腾热气,一圈一圈啃着吃,那味道鲜美极了,不亚于当今在微波炉出锅的鱼虾。现在我还想吃呢。
不过,我却不能再吃了。
原因很简单,我身体已经不能再吃任何甜食了,就是馒头,大夫说也要限量。可在我内心的深处,还是非常想吃地瓜的,每当我上下班路过街头,或散步于小菜市场,看到秋后摆着卖的长的圆的红皮白皮地瓜,听到一声长短地喊着“烤地瓜喽”的叫卖声,口里鼻里就有一种久违了的地瓜的清香,顿时有种垂涎欲滴的感觉。其实,很小的时候,地瓜不仅是我们充饥的口粮,也是我们小孩子解馋的零嘴,就像现在的水果和瓜子。饿了,馋了,没什么东西吃,地瓜就是解馋物,手里擎着一个生地瓜,削皮不削皮的,咬一口脆脆地响,嚼起来满嘴流香汁,去上学,去下坡,一副满幸福满知足的样子。不仅小孩子爱生吃,大人们也生吃。但是,那些现在看来极普通的地瓜,有段日子里,也是吃不上的。我记得有一次班空里(小学就在我家前,隔一条窄道),我饿了,回家“偷拿”地瓜吃,偏巧就被从外面进门的父亲给发现了,父亲发一声喊,吓得我从猪圈旁越墙而逃,一不留神,扑咚一声,整个儿人掉进圈坑污水里去了,弄得满身满脸是臭泥,但我还没忘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地瓜呢。
地瓜不仅美味好吃,还高产,一般亩产六、七千斤,高产地块万斤以上,而且耐沙质、耐瘠薄。就是储存地瓜的方法也不复杂,通常有两种方法:“鲜”存和“干”存。鲜存,就是在院子里找个地方,挖个直径一米多见圆的深井,一般深5—7米左右,井底左右两侧分掏两个“耳洞”,这就叫“地瓜井子”,当然也可以储存土豆、萝卜一类的东西,然后把刨家来尚带点泥土的鲜地瓜,用系了绳子的篮筐一筐一筐送到井底,储存起来,这样不烂、不霉、不冻,保鲜保质,随吃随取,可以一直保存到来年的春秋。干存,就简单多了,把地瓜用刀具削成薄片状,凉到房顶或院子里,风化、日晒,完全干透后整片保存,擦糊糊吃,或者磨成粉末蒸馒头、贴饼子吃都可。
大家王蒙先生在《我爱喝稀粥》一文中说,棒子稀粥易消化滋养人。其实,地瓜粥又比单纯的棒子稀粥更精进了一层。可惜得是,现在这么好的东西我却不能享用了呢。
不过,现在再想起这些来,还觉得同样有趣,还是那样让人思念和难忘。不管岁月多么漫长、沧桑,生活多么富足、阔绰,我总是忘不了吃地瓜的日子,尽管有时候念叨起来,80年后一代不以为然,我却酸酸楚楚的,有一种欲泪还笑的滋味“才下眉头,又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