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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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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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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

谁人不在赶集呢。

小时候赶集图新鲜,看人,集上人多,贪热闹。我第一次到二十余里的小镇去赶集,一连串了三个街筒子,到家对娘说,“俺赶了仨集。”

有一阶段家中莳葱、饲兔,娘叫我到集上售葱卖兔。我问:“我会卖吗?”“怎么不会呢,”娘说,“给钱就卖。”

于是,我高兴地去了。

卖葱的在“菜市”,卖兔的在“狗市猫市”。我是先卖葱呢,还是先卖兔?娘没告诉我。犹犹豫豫中,前面就过来一个人,男的,老头,腰里别着个旱烟袋。问我:“小娃子,你家大人呢?”我说就我一个。精瘦老头看了我半天,说:“就这一点子葱?”我说:“不,我还有两只兔子呢。”“多少价钱?”“给钱就卖。”“那好,青葱我包了,你去那边卖兔子吧。”老头见我笑了,也嘿嘿干笑了几声,随即扯开大襟裤褂摸出钱来数数,给了我几张,我高兴地去了“狗市猫市”。

那天后晌回家,娘说,“老头子没骗你。”

“没骗我?骗我干么?”娘一定是糊涂了。

读初中的时候,我爱上了书。这个时候我赶集最多,赶集不再是为了看人、图热闹、贪玩,我有了直接的目的:卖和买。

卖,就是卖我一段日子刨来的蒲公英、积攒下来的蝉皮,还有“土鳖”,据说可以入药。蒲公英、蝉皮多少钱一斤,不记得了,但土鳖5块钱一斤,后来涨到8块。卖这些东西我用不着坐等,直接送供销社的收购站就是了,人家用手翻翻,掂量掂量干湿度,拿秤称称,以质论价,按斤给钱。然后我就喜滋滋再去“买”,买,就是到书店门市部买书看。

在这桩买卖中,我长了心眼。蝉皮与蒲公英是不能造假的,唯有土鳖。夏夜里,我擎着灯具房前屋后去找土鳖,那里脏臭人往那里钻,这种虫子形同鳖,故而俗称“土鳖”。每天晚上,我一手擎灯,一手持罐——罐头盒子,汗流浃背地钻来钻去。土鳖这类东西分两种,一种偏小有翅,爬行快,善飞;一种偏大就像鳖,但比鳖善跑。我所需要的就是后一种。捕逮一些后,为增加斤两,就用棒子面喂,就似大人售猪前揣猪,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烧开水烫死,土鳖滚圆圆的一个大肚子,待晾晒干净后再到集上收购站去卖掉。我不知道收购员有没有这种意识,反正我们几个小孩子都这样做。

离开农村后,我就再没赶过集。其实,在城里,是用不着赶集的,街上的商贾人群,用不得故意为之,穿来梭去的,每天不都是赶集?

“人生似寄”,大千尘世本来即“集”。史太公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仰观宇宙万物,俯瞰人间百态。这老头算是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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