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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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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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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之

大概无人没唱过歌吧。

我小的时候,屋后住着个老妪,不识字,但她能唱歌,她经常到我们家来借东西,也来闲串门儿。我母亲哐哐当当手脚忙乱地织布,她就在一旁纳鞋底,教我唱歌,摇摆着头,一副凄楚楚样儿。后来我懂得了歌词,唱的是:“小白菜呀,地里黄呀,我从三岁,没了娘呀,有了个晚娘,三年整啊……”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她鼻翼的两侧流落下来……中晌,我母亲一定留她吃饭。

从此我知道了,原来唱歌能催泪。

读小学的时候,我学会了第一支歌,《学习雷锋好榜样》。基本上每天站队放学,我们都唱它。我们还唱着它给生产队割草、积肥,给五保户劈柴、担水、烧火、推碾。后来又唱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有很长一段日子,我不明白少剑波的唱词:“……他多次凭机智,擒栾平,逮胡彪,活捉野狼嚎,‘揪’出了多少战友和同胞……”又长了几岁,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揪”,是“救”。

到我儿子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回家学唱的第一首歌却是:“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事务忙,我要把这小房子,刷的白又亮……”

前几日,妻子回家来说,她们超市人人必须学会《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团结是铁,团结是钢……”

不同时代,不同时期,甚或不同的阶层,不同的人,大概都有不同的歌曲。

少先队有《少先队之歌》,青年人有《青春之歌》,中年人有《人到中年》,老年人有《最美不过夕阳红》。

歌曲的用途与作用也是很大的。小时候害怕走夜路唱歌为了给自己壮胆。红卫兵唱着《北京有个金太阳》徒步天安门接受毛主席检阅。解放军战士唱着《义勇进行曲》奋勇杀敌。壮士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慷慨赴死。我小的时候,河涯里行船,我们站在岸上高唱:“船上装的么?装的高粱和小米,翻过船来晒晒底。”那行船人极度愤怒,烈性子的竟然斜刺里呼呼呼驾驶船驶过来,吓得我们做鸟兽散。

其实唱歌还有个解闷释放的作用。人失恋了,不得志了,受欺凌了,想家了,抑或是获奖发财了什么的,都会不由自主吟咏唱歌的。我常常就没头没脑来一声“我是一片云——”,声韵拖得老长,跑调也不管,就一句,只一句,翻来覆去地唱,只唱得双目噙满眼泪。

刘玉堂有篇文章《独自歌唱》,他说:“人为什么要唱歌?人生在世,有暂有久,有喜有愁,有前瞻、有回首,有迷惘徘徊,有执着的追求。在经历了诸多变故之后,还有酸、甜、苦、辣沉积在心头。这种沉积有时如止水,风平浪静;有时则如潮水,翻滚不止,使人的心房胀得难受,因而想叫喊,想呼唤,想仰天长啸,想低声倾诉。”

他老先生经常独自吟唱的是“从此我充哑人,女扮男装”。大概是他又得罪什么人了。他很随便来几句的却是“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还有“妈妈的吻甜蜜的吻,让我思念到如今”。刘先生大概在施放某种情感,他从小父母双亡。

古话有写之不尽则画,画之不尽则舞,舞之不尽唯歌之之说。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在自觉不自觉地吟唱着心曲,这是人生与人性之需要。贾平凹那么“木讷”,还“八百里秦川吼秦腔”哩。所以,就让我们尽情地大声歌之吧——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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