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间小房子

母亲说今年冬天那里也不去了，就在这平房里过冬过年。我劝说了几次，也说了很多话，但父母心意已决，我也便打消了再劝说的念头。

但我还是说了，我说你们有三个儿子，都住着洋房，供着暖气，冬日里你们不去住，自己在这平房里烧“憋来气”，我们脸上挂不住的，要不就这样，新上一套土暖气吧。母亲考虑了一天，最终同意了我的方案。

上暖气，就牵扯着要盖间小房子，开始筹划着把西厦房与北屋的夹缝道搭起来置放暖气炉用，但那样就需要揭北屋和西屋的檐头，西屋是平顶预制板的，很不好对接，更重要的是影响北屋那间房子的光线，因而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国庆节那天，二哥一家人过来到母亲这边吃晌午饭，他提了个建议，说是在北屋东间大玻璃窗前盖间小屋，一直盖到南边的石榴树下，大约有四个平方米的样子。一家人就在当院里站了筹划，二哥背了手反复步量，众人说了些这样那样的建议。房地基确定下来了，我就加紧了盖房的谋划。因为父母年岁大了，怕乱怕烦，说大包了出去那样省事，也不用管饭的。我想也是，便到人力市场去找了两个中年人来，两个人来到家中一打量，黑长脸的就呲牙笑了，他接过我递上的一颗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来，满嘴满鼻子便被烟雾笼罩住了。半晌他摇了摇头，说这活儿太小了，他们干不着的，不划算。我说你们大包了，哪能挣不到钱。黑长脸扳着指头说，要花3000多块哩，预制板加过梁1000多，水泥10袋100多，铝合金门500多，还有沙子、石灰、红砖呀又是1000多，另外还要两个人的工钱什么的，说不定就要4000块。听了这些话，母亲就坚决不盖了。

这下我可犯愁了，就又劝母亲还是冬日去楼上过冬吧，母亲摇了头不同意。隔了一天，二哥打电话来让我过去吃晚饭，又说起盖房子的事情，几杯黄酒下肚，胆子豪气便上来了，二哥说要不这样，我们兄弟两个来盖。我说行吗，我们没有盖过；二哥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比着葫芦画个瓢就是了。又说，这是没法子的事情，父母老了，老孩小孩，一辈子说一不二的当家惯了，就依了他们的心愿吧。于是，拿来纸笔，兄弟俩便研究起了房子的方位，宽度、高度，过梁的位置及用多宽厚的预制板，多少沙子、灰膏，红砖。

今年的八月十五是阳历的十月六日，正好就在长假里，过完十五，我们便动手了，我负责砖、水泥的购买，兼做小工子；二哥内行似地拿了瓦刀敲敲打打当起大工。这样三盖两盖盖了两天，快要搭顶了，夜里忽然来了一场雨，雨倒不大，第二天早上墙却歪了。我和二哥赶到母亲那边去的时候，两位老人正在院子里站着，我以为这下父母一定着急得不得了了，没想到见了我俩却一齐咧嘴笑了；我和二哥面面相觑。我说没关系的，我们再垒，不就是花点工夫吗！母亲却说，屋不盖了，你们孝心已经尽了，又说我和你爹商量好了，过冬到你们楼上去过。

听了母亲的话语，我和二哥一时都愣怔了，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由自主地相互看看，眨巴眨巴眼皮，眼睛里竟然落下了两颗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