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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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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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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殇

冬日里,我照样来来回回上下班,因为那是我的职业,我要养家、要糊口;我依然购书、读书,因为那是我的喜爱,我的精神需求。

人之所以是人,不仅在于物质享乐,还有更重要的一项——精神上不能空虚。精神生活不啻于读书,可以看电视,可以听音乐,可以上舞场……但我喜书成癖。

小时候喜爱连环画,贫瘠日子里竟然积攒了150多册,高考那年那年转交给了堂弟,三年后不了了之了,现在想来还很心痛。高中后逐渐转移兴趣,开始读大书,记得当时学校的每周中午四顿菜的菜金仅有一毛钱,舍不得花,攒着,十周后步行5里到镇中心书店,把皱巴巴的毛票换成1.05元一本的16开的大型刊物《十月》。那时买书,除却平时从牙缝里抠那些小钱外,假日里,黑灯瞎火捉“土鳖”,拣蝉皮,黄河坝堤去挖蒲公英,多了再去公社收购站卖掉,换回自己需要的书来。其实无所谓需要,见书就买,什么《林海雪原》、《大刀记》、《青春之歌》,买了一些,又失散一些,后来回头看看,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本本。

工作之后有了收入,同时也有了支配权,很惬意地做了几年的“小鬼当家”,购买了一批书。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有很长一段日子入不敷出,虽有买书的欲望,但还是渐渐稀少下来。朋友们来借书,孩子的朋友也来借书,日积月累,零零碎碎,几十年过去了,有一天找找,家里还是那么几本本书,于是不免长吁短叹起来。

但我购书看书的欲望却并没有消失。近年里,我基本上每周逛书店数次,高兴了去,不高兴也去,工作忙碌了去,悠闲了更去,却发现口袋里的钱涨了,书价也涨了,正版书少了,盗版书多了。也许人大抵都有个“贪”字,花小钱买旧书成了我的首选,却屡屡上当受骗,回家来看,轻者错别字,重者差页错行,个别的一无价值。城中少书店,多书摊,冠名书店者,多为供初中高中学生们用的学习资料、复习重点指导,或考试模拟试卷,这是经营者的智慧,学生娃娃的钱好赚。火车站边的阳光广场路西有一家书社,零售兼批发,我常去光顾,买了一些书,近日再去,门匾已经易人,上书“开心网吧”,一问,答曰:“赔了,走了。”

沿街面往家走,清清冷冷,有些心凉。丙戌年最后一天的上午,阳光灿烂地照着,街面上显然比平时热闹了百倍,很多人都放假了,摩肩接踵的人流,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店也很火爆,到处都是彩虹门、标牌,大喇叭吆吆喝喝着各种降价处理的或者元旦优惠活动促销商品名称,高高凸起的台面上,几个“新新人类”嗷天动地边唱歌边比划边述说着什么,而各类小吃更是应有尽有。街道上隔一段就有话亭,兼营报刊杂志,花花绿绿的皮面,扉页有美眉袒胸露臂;探出半截头来小报,醒目着爆炸、凶杀、强奸,抑或是与《色戒》有关的床上戏拍摄的真真假假报道。前几天城管部门整顿市场,旧书摊主们也不知都给撵哪儿去了,我找了几处都没找到,问邻近卖拉皮的大嫂,说大概这会儿不敢来的。又走向电信局大楼下找“聋子”,聋子的书摊也没摆。太阳被高高耸立的尖塔阻隔着,阴影里更显冰冷。我茫然了一回,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幼儿园胡同,我记得这道巷子深处还有家书屋,我去过几次,有一本张爱玲与苏青的合集,因为价钱格外高我没有买。胡同里寂寂的,孩子们也放假了,昔日的喧闹跑得无影无踪。一位没穿外套的中年妇人一手用铁夹夹了煤球,一手在敲打邻近的一家窄小的黄漆铜环木门,看到我目不转睛在瞅她身后的沿街门房,便笑着问我要买啥东西,我说了来意,她说那家把书都处理了,改成卖食品的了,不过还有些旧书,主人今天不在,要的话明天再来看看。

落落寞寞往家走,心里有些惶惶怅怅的感觉。不知为何,我忽然就为书悲哀起来了:经历了十几年、几十年的物质疯长的中国,书版业竟然萧条到如此地步,使人不禁为之唏嘘。看一个地域的发展与富有,不能只看眼前楼房的林立、商场的火爆、个体门店的多少,相反,这恰恰说明这个地方下岗失业人员在不断增加。而书籍多多少少代表着一个地方的文明程度与精神风貌,一个只有物阜的城市或地域,最多也不过是个“土财主”。

这样想着,不禁流下泪来,又想到了我自己,我连个“土财主”都不是,当今的尘世,还有几个甘当“麦田的守望者”呢?我这是悲书呢,还是在怜悯我自己?!

这是公元2007年的最后一天。也许,时光会流走、涤净、填充 ,甚或抚平这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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