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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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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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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屏后面

夜半,我敲击完最后一个文字,正准备收网下线,忽然我的QQ闪动起来,我打了个哈欠,很随意地点击了一下,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在找我说话。

我说天不早了,我有些乏。

女人说,你认为我是随便的女人吗?

我有些疑惑,随手发去的却是一个“笑脸”。

女人说,我是因为你的名字,更因为你的资料才找你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敲击了一个“?”

女人接着说道,你的名字叫心缘,你是否在等待心中的那份情缘?还有你资料上那首格调高雅唐人情诗,就知道你是个重情义人了。

我的资料中的确有一首诗,但并没署诗人的名字,那是李商隐的《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糊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篇《锦瑟》解人难”,从北宋到清代一直到今天,引起了多少学人诗家讨论和争议,“深钩广索,密析畅思,互相引用,互相启发,互相驳难,虽非汗牛充栋,亦是洋洋大观”了。我遂对这位女人产生了好感和兴趣。

于是,我给了女人又一个微笑和“高”的手势。

女人也“笑”了,说,我猜你就是个小文人,你能听我述说吗?我不会占用你过多时间的,我只想找个有涵养有文化的说说话,说完就走。

我说:那好,你说吧,我在听。

女人说声谢谢。

我起身泡了杯茶,坐在荧屏前,好奇心竟使我有了一种要了解这个女人的渴望,我猜测着她会对我讲述些什么。

女人说,她生长在东北,而今已步入中年,青春韶华是在东北一个偏僻山区林场度过。20多岁的时候独自来到山东老家,转眼又是一个20年。她人漂亮,喜读书,善幻想,而世事风雨给她更多的却是无奈和苍凉。

我发过去一个“杯子”,说:“喝水,慢慢讲。”

女人说,她爱读书,也有女人绚丽的梦幻,但她做不到能平静的写点东西,甚至不能够完整地回忆出一件事情,尽管她很愿意珍藏那些特别的流金岁月。

我说:“我在听。”

她兀自说下去。说:在她的回忆中会有更多的片断式的伤痛,让亲人不愉快,自己不好过,这不是她要的记忆,她是渴望把美好呈现给世人的。所以总在试图找到一些积极向上的美好东西,让自己坚强起来,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让自己尽量活的好些,轻松些,简单些。

我发过去一个“!”号,说:“你很忧伤吗?”

女人说:“难道你没有过忧伤?”

我未置可否,又是个“微笑”。

女人又接着讲下去。她说看过一则外国故事,说是有个大家族的小姑娘,死了一只宠物狗,她把它埋葬在了居住的房屋后面,小姑娘每天打开窗户看到狗的坟墓总是伤心不已。一天,外公来看她,看在眼里,便顺手打开了南面的窗子,窗口正对着花圃,花圃里百花争奇斗艳,蜂飞蝶舞,小姑娘霎时就忘掉了忧伤而高兴起来;过了一会,外公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在你忧伤的时候你要试图打开另一扇窗子,你很可能就会忘掉不快,高兴起来的。

女人讲到这里,说:“对不起,我要倒杯水。”

我说:“你也应当高兴起来。”

一会,女人又说话了,她说她一直也在寻觅那扇能给自己带来快乐的窗户,总是梦想找到。虽然生活让她感到年轻的快乐离她远去,但也不能无奈何就这样甘心。小的时候在东北一个山区林场度过了豆蔻年华,自己并没有感到无比的快乐,每天都在家看孩子,干点力所能及的活。懂事的时候也懂得了烦恼,别人有的,她没有,别人玩的,她不能。20岁时也没有感到黄金时代的美好,高考落榜,悲观厌世。看着有人能分一个好一点的工作,自己却空守着一个永远都无法达到的心愿。

我静静地听着她说话,由于打字很快,错别字极多,对此她表示了抱歉,我必需仔细辨识。

女人说她心有不甘,为此,独自一人回到山东老家,结了婚,可又怎么样呢?一步踏进社会,内心天真脆弱的无法接受异地的风情,没人理解她,没有人帮助她,更没有人谅解她,泪水和病魔伴随着,谁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勇气走到今天、走到现在?!

我又倒了杯水,我已经感受到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内心沧桑。我没有插话,她也没有问我,只是一个劲地说下去。

往事不堪回首啊,40岁终于心情好一些时,老人老了,孩子大了,面临着经济和精神的双重负担,感到的是累,是内心的不满,是一颗尚在骚动不安的心。面对孤寂,面对无奈,能做的只能是自我安慰,庆幸在自己艰难的历程中,得到过支持、帮助和爱,庆幸现在的体力和精力还没有到承受不了的地步。

女人这时似乎猛然想到了我的存在,发来一个“?”。

我赶忙报以“微笑”,说我在洗耳恭听。

女人也“笑了笑”,又缓缓说起来。我发现她很有文学才华,叙述思路清晰,句子很是流畅。

“有人说,人生是一幕喜剧,活着的人,就像在舞台上,无论你是什么角色,愿意不愿意,都得表演一番。演技高的,就是过得好些的,当生命结束时,想不谢幕都不行。我们每个人都担当着很多角色,有的角色是命中注定的,像父子儿孙;有的角色是我们选择的,像职业、朋友;有的是自然而然形成或并不愿意充当的,无论哪种角色,只要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会努力把每一个角色演到最好。这是每一个人的愿望,如果再过10年、20年,我们再回忆起现在的今天,那不是更有含金量的珍品吗?”

女人讲到这里,忽然停下不说话了,我打过去一个问号,她却说说完了。

我说:“完了,怎么会完了?!”

女人发来一个“笑脸”,说天不早了,说她真的没有看走眼的,你是个好人,感谢你耐心听她啰嗦这么多,说她今晚心理畅快多了。

我说:“不要客气,结识你很高兴!我能冒昧问一下你的职业吗?”

女人“笑了”说:“有缘分我们还会再次遇到的,祝你晚安!”然后刷地一下,关闭了QQ,那个小鸭似的头像便黯然静止下来,人也随之消声得无声无息了……

屏幕前,却留下一个一头雾水,心似开锅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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