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捐

街道上，一夜之间挂满了宽窄长短的鲜红条幅；大楼阶墀前，一早就置办好了大红皮装的募捐纸箱。

三五个工作人员衣帽整齐地围拢着在交谈着什么，大概议论着四川地震抗灾救灾的最新消息，抑或是与募捐相关联的什么话题；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摄像员正在一侧蹲着，筹着录制官员们募捐的精彩镜头。

大院门口不远处的马路石沿上，照旧坐着那位衣衫陈旧却很干净的老年妇女，进进出出大院里外的人差不多都早已熟悉这位老年女人了，但很少有人去注意她，老女人是一位长年上访户。

终于，快十点钟的时候，整幢大楼机关人员有秩有序地出动了：市领导同志次序走在前面，紧随其后的是各部委的正副职和公务员，一律白衬衣、彩领带，外罩深色西服，另有执法执纪部门统一着装。

仪式庄重，仪表庄严，人们鱼贯而出，手里捻着钞票，迈着四方步伐，缓缓绕过阶墀下的栗色写字台一圈，在大红皮装的纸箱长条缝隙中塞下钞票去，然后又鱼贯而入。

这个时候，前大街行人开始驻足、围拢、观望，又恰逢城里大集，来往车辆行人颇多，一时间门口麇聚了不少过往路人。

两个男女年轻的摄像员前后左右来来回回赶着摄制镜头。

市领导同志走到募捐箱子前面，挺挺腰板，抬起头来，也不知是面向镜头，还是面向大院门口的观望群众，投下钞票，然后从容而过，接着再来下一位。忽然就有人“噫”了一声，人们随着发现那个坐在树荫下马路石沿上的老女人挤出人群走了过来，门卫还没意识到什么，她已经站进募捐队伍中了。一个胖胖的组织者意识保安把女人逐走，两个穿制服的小伙子跑步向前，但来到老女人面前并未动手，就见那女人两手比划着说了些什么，两个年轻的保安一脸茫然无措地望向那个组织者，那意思分明不知道了此刻该怎么办好。

组织者漆黑头发油光可鉴，几步赶过来，三言两句就同老女人发生了争执，就听那女人高声说道：“政府怎么这样不讲道理？我这又不是上访，我是参加募捐，个人的问题不给解决，难道抗灾募捐我也不能参加？！”两个保安就上前往外扯她，那女人一抖手却给挣脱了，就见女人飞快地越过队伍，走向大红募捐纸箱，有人看见她将10元面额的皱皱巴巴人民币钱票投了进去。

这个时候，大院门口人群中起了骚动，有人哄笑，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拍开了巴掌。

多数人齐声叫好：“好！好！好！”而那两个摄像员，恰好录制下了女人投钱票的短暂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