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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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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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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有讲究。啖、食、咬,为吃;吞、嚼、撕、啮,亦为之吃。

旧时喝茶,不说喝,说“吃茶”、“啜茶”、“呷茶”、“品茶”,那意思一点点嗞嗞溜溜咂摸着咽。就像过去戏园子看戏不叫看戏,叫“听戏”。真正的戏迷行家,不是跑到前台坐着瞪起眼珠子观舞台上戏子们出来进去,而是一壶茶、一包烟、一抔瓜子,品着、吸着、嗑着,在戏园子里随便找个地方一坐,“歪歪斜斜缩在那里,——听戏。”听到荡气回肠的唱腔,“如同搔到痒处一般,他会猛古丁的带头喊上一声‘好!’若是听到不合规矩荒腔走板的调子,他也会毫不留情的送上一个倒彩的。”甚或打哈欠,吹口哨,擤鼻涕。这是什么?这才叫真正的“看戏”。

吃与吃,也不一样。俗话说,吃馋,馋吃。越馋越吃,越吃越馋。老言语还说,穷吃、吃穷。越穷越吃,越吃越穷。这两种吃,严格意义起来都不能称其为“吃”,前者是懒汉子饿煞,后者是“穷人大肚子”。应该称作为吞、咽、饮,因为他连“嚼”的工夫都没有,哪能体会到“吃”的香甜和意义?只不过都是为了一张嘴巴而已。大碗喝酒,大块朵颐,也不能谓之“吃”,那叫“痛快”,抑或“豪爽”。

吃熊掌、鱼翅、猴头、马脑,是不是“吃”呢?也不见得,真正的“吃”并不如是讲究,说不得这叫“吃阔”、“阔吃”,抑或是“吃邪”、“邪吃”,“海吃”、“胡吃”。有的地方不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三吃光”吗?这种吃更不能称之为“吃”,不是暴殄天物,顶多也是“狼吃”,说不定哪天吃出一种什么病来,病死拉倒。

真正的“吃”,是“精吃”、是“品吃”,是逍遥吃,是快活吃。“精吃”——指的是要吃的食物要精制,也就是说讲究营养。俗话说“早要吃好,午要吃饱,晚要吃少”,就是这个道理。古人讲求“宁少勿滥”。就像老舍写文章,一天顶多700字,多一个也不写。文章并非长篇大论者乃好文章,那叫什么?“党八股!”老妈妈的裹脚——又臭又长。古人文辞多简便,照样流芳百世千古。比照吃上,一样的道理,并非吃得多就会吃,那叫什么?那叫傻吃、臭吃、粗吃滥咽。“品吃”——说的是要咂摸滋味吃,品出味道来吃。会吃的,萝卜咸菜也不比大鱼大肉差。古人吃饭,哪里狼吞虎咽?都是一点一点“啖”。这和今人提倡的“细嚼慢咽”其理一致。只有“精工”方出“细活”。当然,现在人们没那么多“吃”的时间,匆匆扒拉饱了算完,这也叫吃,最多是吃的一种而已,这种吃实质意义就是“混饭”,并没有多大的趣味。

有闲人、有钱人并非一定是会“吃”之人。吃与人的品位、口头、性情、心境大有关联。山珍海味嚼来如蜡者大有人在;朱洪武落难,一碗白菜帮子豆腐汤竟喝出个“珍珠翡翠白玉汤”来,以至做了皇帝还念念不忘。品味,是一个人高雅的程度,这与一个人的学识、涵养、修为大有关系。一个没品位的人,就像一个眼的闺女,再怎么打扮也没有扮相。所以人就要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品位,现今社会上广泛提倡的“提境界、上水平”就是这个意思,虽然不单单是用在“吃”上。怎样提升品位?学呗!向书本学习,向层次高的人学习,向社会学习,向实践学习。

另外,吃要有个“吃相”,即讲究一个“雅”字。“雅”就是儒雅、文雅,风度。一群面带暴戾凶光之人,无论一日饔飧如何是好,吃相也一定不雅。就似一群叫花子分食熊掌,白白糟蹋了东西。斯文儒雅,又不拘泥于“道”与形式,这才有了“吃”的基础。这里有个历练的过程,要么吃的要一辈子还是改不了那个“乞相”,而“水木青华”、北京大学历来就是高等学府。所以说历练不同,造就就不同。刘姥姥初进大观园吃着拿着,那也叫吃。猪拱食槽,吃一肚子仍然一肚子猪食。吃与吃有着本质的不同。有人活了一大把年纪,到死也没“吃”出个味来,而有人年纪轻轻就去了,倒品尝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这叫活法与活法不同。用到吃上一个道理,谁敢说粗茶淡饭那不叫“吃”?龙胆凤翅那就一定谓之“啖”?!

国人这个一窝风了不得,比如外国人的东西,不分糟粕一律趋之若鹜。比如汉堡堡,洋人丢弃的垃圾食品,国人却爱之为宝,竟成了新鲜抢手货,哪跟胡同口那声“黑芝麻糊”了叫得动听又香攒。其实本民族的传统小吃,那才是“国粹”,洋人还羡慕的紧呢。外国人瞧中国的杂技谓“杂耍”,我们却称之为“国技”。眼光不同,自然结果亦就不同。关键是个“吃”法与“品”法。西安出土的那叫陶器,换成北平就叫“大碗茶”了。这又怎么说?厨艺看鸡蛋那叫鸡蛋,我看鸡蛋就不叫鸡蛋?答曰:此鸡蛋非彼鸡蛋也。这就叫“物”为谁用,或曰我“何”用物。

好在当今社会物阜民丰,人们生活水平大大提升。各种“吃”的花样层出不穷,遍地都是。“爆食爆饮”已成过去,精吃、细吃、雅吃、品吃,已经走上餐桌“舞台”。我以为这是一大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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