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平房居住的那些年,来来回回骑单车去上班,差不多总是在那个点,在那段拐弯的同一处,有一位同样骑车上班的美丽女孩子,与我迎面而来,擦肩而去,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就这样春回夏至,秋去冬来。
那个女孩穿着素雅,落落大气,有一张上宽下窄的瓜子脸,白白爽爽,扎一条黑油油大辫子。不知从何时开始了,相遇无语,彼此看看,一条栽满法桐的宽阔马路,把我们隔开,她在左边向东来,我在右边往西去,霎那间一晃而过,滞留下女孩一个妩媚窈窕的影子。
忽然有一天,她对我笑了,露一口整齐的白牙,我赶紧频首笑笑。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似乎顺理成章,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礼节和默契,也成了我生命中的一种等待,一种奢求。但我们仅限于此,并没有张口说话,更不知道彼此做些什么,要到哪里去。有时夜里我读书累了也会想起那位女孩,想起她来心头不觉充满了温馨蜜意;那位女孩子也总会给我带来思想上的灵动和写作的冲动激情,我对生活在这座小城市感到幸福和惬意。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着,一年年过着,我们差不多准时在那一刻在那一段拐弯处相遇,彼此望望,笑笑,然后各奔东西;而那个女孩子也愈发美丽起来,丰满起来,脑后的长辫子慢慢变成了飘飘的长发,不知哪一年哪一天忽然变成了大波浪卷发,而那双明媚的眸子亦愈发熠熠生辉起来。
我们还是点点头,笑笑,然后擦肩而过。
当我意识到美丽的女孩子不再来的时候,已是一年的冬末,街上飘着细细的碎雪,树上银装素裹。我猛然意识到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了,心里竟起了伤感、起了落寞;时日稍久,对那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又产生了些许牵挂:她怎么了?病了?发生什么变故了?抑或是离开了这个小城市?每次骑车走到我们相遇的那个路段、那个拐弯处,我都禁不住地去想她,有一次我竟然莫名其妙地停下车子来等她,却又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我自认为我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意,但我的确对女孩滋生了一种朦胧感情,我弄不明白那种感觉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只是觉得我应当见到她,我希望见到她,我渴望在彼时彼地见到她。
但是,她却从此没有再来。
作家严文井说:“写童话的人都是大傻瓜,他们把明明没有的事当成真的来写。看童话的人也都是有些傻气,就肯相信那些本来没有的事。”有一天夜里,我读到了大师的这句话,我竟然对着茫茫的星空产生了虚妄,我怀疑与我相遇并微笑了四五年之久的那个女孩竟是一场虚幻,而虚幻之中的她大概就是一只美丽的狐仙所幻化而来世!
直到现在,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到那位妩媚地冲我微微发笑的女孩子了。
“美也许就存在有与没有之间,美是飘忽不定的,我相信这个美……”我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