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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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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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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人间(一)

1、燕子

父亲在院中菜地里忙活,我在石榴树下看报。报纸上有一篇短文,瞬间里吸引了我的注意。

文章的题目叫《父与子》,说的是一位80岁的老人,跟他受过高等教育的45岁的儿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有一只燕子落在了窗口上。父亲问他儿子,说:“那是什么?”儿子回答说:“那是一只燕子。”过了一会儿,父亲又问儿子:“那是什么?”儿子又据实回答。又过了一会儿,老父亲第三次问儿子:“那是什么?”这时儿子提高了嗓门儿,显得很不耐烦地说:“那是一只燕子!”又过了一会儿,老父亲第四次问他的儿子:“那是什么?”这一次儿子喊叫着对父亲说道:“你为什么没完没了地仍问同一个问题呢?我不是已经告诉你许多次了吗?那是一只燕子!这句话你听不明白?”

父亲没有吭声,却明显地有些黯然。又过了一会儿,老人去了自己的卧室,回来时手里握着一本破旧的日记,那本日记自从儿子出生就保存着,记录着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老人打开日记中的一页,叫儿子读读那篇日记的内容,那篇日记是这样写的:“今天,我三岁的小子跟我一起坐在凳子上,突然一只燕子落在了窗口,儿子问我那是什么,问了23遍,我回答了他23次,说那是一只燕子。儿子一遍遍地问我,我一遍遍地回答他,每回答他一次,我都亲切地抱抱他。我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天真的小孩子挺可爱的。”

读到这里,我眼睛中早已热泪滚滚了,泪眼婆娑中,我望着我的身材佝偻的老父亲,思想着因为父亲年岁大了耳背,自己从来都不愿意多叫一声“爸爸”,更不愿意陪着父亲述说家常,有一次家乡来人,说起老家的世故,父亲一句都没有听清楚,后来父亲向我打听,我竟以他耳背为由搪塞了过去,那一刻里,我明显看到了父亲脸上的失落。我是不是那个被父亲问过四遍“那是什么”的儿子呢?

我放下报纸,给父亲泡上茶,抹抹眼泪,走过去,大声地说:“爸爸,爸爸!让我来吧!”

2、同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里所说的远方,不仅指地理位置的远近,更是说他们来自时间的深处。

那天晚上,一群久违了26年的昔日同学,今日朋友,齐刷刷居于小城,让东道主的我也着实荣幸了一番。

伫立暮色小城一隅,迎接四方远客:在大呼小叫中互相辨认、呼喊着彼此的名字,一阵阵热络过后,宾主围坐于酒店大红木圆桌前,把酒推盏,尽叙昔日之情、今日之故。这群同学共有远朋6人,均为大学同窗;相陪4人,亦是昔日校友,今日地头小蛇。

来客之中,有王向红、袁秀美夫妇——我班同学恋,走向婚姻殿堂,且唯一硕果仅存的一对。男的为红,女的为美,均来自省城济南;前者在济南市国资局投资中心某处室主任,后者为市某区地税局副总会计师、副主任科员,都是才貌双全之人。向红与我不仅同窗,而且共寝,用句老俗话说亦属“性情”中人。其人很干练,年轻早熟,喜好甚广,吹拉弹唱,样样上手。毕业之时赠我一言,至今言犹在耳,其曰:“走你的路,勇敢地走下去,让人们说去吧!坚信你一定能闯出一条新路!我深信我们的友谊不但永存,而且一定会步步加深!让我们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共同前进吧!学友:向红1982.7.17”。袁秀美来自蔬菜大棚的故乡——寿光,昔日大学的校花。白皙的皮肤,大眼睛,长睫毛,蜂腰长腿,脾性柔和,亦为众星捧月,朝圣而不可亵渎之人。

另一位在座的女性,姓刘名艳,个子中等,细皮嫩肉,一副水晶眼镜架在玲珑剔透的鼻梁之上,永远那么文质彬彬,说话和风细雨,她亦来自济南,某区地税局办公室主任,正科级干部。

王许合,男,来自济南市济阳县经贸委,现任专职党委副书记、纪检委员,曾任乡镇党委副书记、副乡镇长,后兼任乡镇人大主任;他就是那位26年前曾与我一同德州烟厂实习42天,他为组长,我是组员,因感情不遂而取一尺余长未切割烟卷,对后窗吸之,傍晚回来,见其仰卧床上,满面发黄,唇齿发黑,后知为吸烟中毒之人。

接下来是孟兆庆,山东临朐县财政局副局长,分管财政预算,实权在握。一口潍坊口音依然浓重,还是把喝水说成“哈水”,把倒水说成“压水”,大男人却长着一张肉嘟嘟的圆脸,还有一双笑眯眯细长的眼睛,似乎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生气。

颜世宝,也是一架眼镜横跨“丘陵”,肤色黛黑,宽口厚唇,未语先笑,略带羞涩。他来自孔子的故乡——曲阜,现任济南光大银行办公室主任,亦为我的挚友、经年同窗同桌,昔日兄弟4人曾拜访他的老家,畅游孔府、孔庙、孔林,并摄影留念,题写“到此一游”歪歪斜斜字迹于青竹之上。学校分别,书我一诗,题于留言册扉页,诗曰:“含辛茹苦越关山,卧龙伏在泰山南,待到良机成熟时,出师一表震惊叹。”不知世宝今儿是否还记起这首诗来,它却又使我再感汗颜!

还有因今日路途太远又出发在外赶不过来的舒惠、刘训富,也来电表示祝贺。余下4位,除我之外,也是小城主人,亦属昔年校友,今亦谋得一官半职,抑或有了自己的事业,家资万贯。

相聚场面异常热烈,或一人叙说,众人聆听;或毗邻共述;或捉对成双相谈。大可声啸如沸水涛涛滚滚,小可泠泠如翠竹吟吟;疾一阵,舒一阵,高亢一阵,低缓一阵。细观众人脸面或飞扬,或紧蹙,或专注,或松弛,似是26年话语今夕一宵诉完。无非是回忆昔日久远的往事、情感,共话当今磕磕绊绊、是是非非。猛然间秀美女士掩面而泣,夫君对桌探询,众人皇皇侧目,劝不是,不劝也不是,大概是她心怀了一肚子不了之情,蕴含了不了之事。其实,我们哪位又岂无同感?忽而又喜,忽而又悲,如此三番,我人也一同醉了。

其实,人到不惑之年,像如此之聚实属不易,天南地北,孩子大人,拖家带口,有了一定之规,再也不似昔年孑身一个,双腿一蹬,随便哪里去了……

丁亥年旺秋,一干昔年共学旧友,麇居昔日齐相晏子采邑之古城,灯影下把酒推盏,哭也罢,喜也罢,歌也罢,舞也罢,直喝得人人尽兴,夜阑人阒仍不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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