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财务同事
从青岛参加职称改革培训班学习的王副科长回来了,陈科长召集我们大伙开了个会。会议的中心意思,就是会计人员参评职称的事情,并宣布了些具体的条文:
财务人员是小学毕业的,工龄必须在10年以上才准许参加考试;初中毕业的5年,高中毕业的3年,准许参加考试;具有大、中等专业学校毕业证书的,免于考试。
财务科周珺大姐初中毕业,工作整5年了;董老师(女)小学毕业,工作12年了,所以她俩要参加6月上旬的职称考试。而潘老师高中毕业,工作只有2年,只能明年参加考试。
财务科王科长也是40来岁出头,个头中等,身材胖胖乎乎;模样有点像我们校方的王副校长,只是王科长更加平易近人。
快下晚班的时候,他和我们扯起了家常,询问我们各自的家庭情况,问我们来这里生活习不习惯,有没有困难,还征求我们这次毕业是愿意参加省分配,还是回本地区分配。
王科长脾性和蔼,说一句话,绽你一个笑容,一下子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让人在他面前既不拘束又很敬他。我顿然感觉到了一种回到家的温馨。
周珺大姐年纪不到30岁,挺拔拔的个,浓眉大眼,行事持重,言语畅快直率且风趣。
这天,我坐在周大姐桌子侧面看书,就听周大姐说:“潘,”她抬起那双长睫毛大眼睛望着我对桌的潘老师,继续说道:“干我们这行的光受气,上边压,下边骂。”
潘老师抬起细长眼睛,一只手扶在倚靠上,无可奈何地侧头笑笑说:“唉,没办法呀,看不起我们这些小小的财务人员啊!”
潘老师人很厚道也挺认真,记得有一天下午核账交银行存款,他翻来覆去拨弄算盘,却总也核对不准确,账款不符——差2毛8分钱,急得他额头冒汗。随后,他瞅瞅同样为他焦灼不安的我,摇头自嘲了一下,遂从腰包里拿出钱来,补上,并对我嘟囔道:“干我们这行的,必须分厘不能差。”
他收拾着抽屉、桌面,又继续说道:“奇怪了,今天交钱的咋这么多,收了十几万现金,以前还从来没出现过短钱的事。”
潘老师人很热心肠,刚来那几天,他手把手授我握钱姿势方法,怎样数钱轻巧而快捷,他把自己工作的经验体会,如数家珍般地倒给我。他这样的人,使我感到很塌心、顺心和舒心。
董老师(女),人秀气、聪慧,年龄略比周珺大姐小几岁,但她人却格外显年轻、机灵;董老师爱笑,笑起来整个脸庞生动且迷人,模样有点像我们班上王秀华同学,只是董老师身材略微矮一点单薄一些。
大家正聊着话题,见有人进门来了,口中唱声诺,怀抱着个大泡沫箱子,盛满了解暑的冰糕。周大姐就说:“后勤处的,咱厂自制的冰糕,吃吧!”董老师摸起一块,转身递给许合,潘老师拿过一个给我,三位老师都一个劲地催促我和许合多吃些。
周大姐笑了笑,从斜对面转过脸来,望着我说:
“李,这冰糕比外面的好吃多了,是吧?”我含笑着点点头。
她又说:“吃吧,去年造的冰糕一桶桶的往这提,吃不完,都化水了,不叫吃冰糕,叫喝冰糕汤了。”
我们都被她逗笑了。
这天,到外地学习的科员田福来老师回厂了。我才知道财务科并非只有周大姐、董老师、潘老师。
田老师长的人高马大,说话连珠炮似的快人快语,属见面熟,他说他25岁。我瞅着他,与潘老师做了对比,他肤色显得更加白皙细腻,脾性也特别外向,说话行事,一阵风似的,乍接触起来看,有些毛糙。就业务能力而言,比另外几位老师逊色一些。后来,我听说田福来老师的父亲,在财政局工作,烟厂很多事情,譬如:资金贷款上的事情,他去办都比较顺利。
田老师回来后,接替了周大姐的工作,管银行账。刚回来接触那么多的支票、发票单子,他眼花缭乱没了头绪,但他有一条最大优势,很虚心请教他人。
这天,他非把位子腾出来,拉我过去坐下,让我处理一切发票,填“支票送存簿”,办理汇兑,委托银行收款,托收承付,信用证支票,做银行支出与收入的账务处理。
在他面前,我俨然成了老师,而他是为了学生。
王科长和田老师都把抽屉上的钥匙,交给我一把,并说:
“今后你就在这张桌子上办公了,有关银行账目方面的业务,也由你全权处理。”
瞬间我脸色胀得发红起来,而内心里却特别感动,“世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重要的就是——真挚与信任。”
彼时里,坐于写字台前,我在骤然感到自豪的同时,心中也有了更大更重的责任。财务科里人来人往业务繁忙,但我心无旁骛,一口气做了30多张凭证,处理了近百份传票,固然昨晚睡下的很晚,但此时并不觉身体的乏累。
一般地讲,作为厂部财务科,应该是相对寂静的,其性质并不和外来业务人员直接接洽,只不过是据厂有关部门传送的“原始单据”,做账务处理。可烟厂不一样,零售的东西,得来财务科办理。因而,我接触到了许多南来北往的陌生客人。在这些素昧平生的顾客中,有和善的,有急躁的,有懂礼貌的,也有不守规矩的。
天近傍晚,财务科渐渐平静了下来。我双臂举过头顶,一连抻了两三个懒腰。正要准备看书,“叮铃,叮铃!”有外线电话进来,董老师拿起话筒,人却冲着我们发笑,说:“实习生的电话。”
许合赶紧接过话筒,却马上转头对我说,“祥民电话,找你的。”
电话是祥民打来的,他们那组在电机厂实习。互相问了问情况,祥民说,树亭和两位女生安排分工“成本定额”,他本人下到了车间仓库。最后祥民问:“我什么时候找你去玩啊?”
今晚下班,我虽然感觉到了瞬间的困乏,可在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因充实而获得的幸福与满足。
我收拾好桌子,踏出财务科房门,慢慢踱过偌大厂区,沿东门外直北的马路,缓缓往宿舍走。晚风迎面,温润适宜,我快活兴奋的像个孩子。
抬头斜睨,夕晖下飞落于柳枝上的麻雀,“叽叽喳喳”正蹦跳个不停,我禁不住由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