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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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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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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笔记(四)

4、同窗情深

烟厂生产一线实行24小时工作制,职工三班倒;行政管理人员,每周礼拜六休班一天。

周六一吃过早饭,我沿西门外的大马路步行8里地至市里“人民影剧院”,先进旁侧的邮局寄上信。见影剧院门口的阶墀下,有卖花生瓜子烤地瓜糖葫芦的正吆喝得起劲,便走上前去,花生瓜子各买了2斤,准备去电机厂看望实习的同学。

人民影剧院位于火车站广场南街,东向第一个十字路口最繁华地段,新华书店、商贸百货、银行、人民邮政、电影院、影剧院群聚之地。从人民影剧院前街坐车,可以通连市区大部分街道和单位。

坐2路车的人并不多。自影剧院往西行,一站就是车站广场,顺路一直下北,再拐西,穿过西部铁路涵洞,停一站南行一站下车,前行10数米右首国棉厂,后折50步路东电机厂。

我走进电机厂找到办公大楼爬上第三层,洁净的长廊里静静悄悄。按着门牌标识敲了敲门旋即推开,“你找谁?”还没等我问,室内靠窗坐着的女人便抬头看我一眼先我说道。

“找实习生”,我答。

随着话音,迎过来一个精干细瘦的小伙子。“找同学吧!”他笑了笑,随说话随指指斜对面的一扇房门。

门是棕红色虚掩着的,敞开着一条四指多宽的缝隙。

这扇门我没再用敲,而是径直推门而入。

秀玲、树亭看看是我立马就站起身来,差不多同时喊道:“咦,你怎么来了?!”

舒惠本来是面东坐向背对了门的,这时也急速转过身来,惊喜地说:“学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口里跟我说着,眼睛却不住往我背后瞄来瞄去。我明白十之八九是找许合,可许合他却没有来。

我们正吃着花生瓜子喝茶水,乱七八糟的说话,祥民从仓库回来了,大家便转变了话题,祥民说了说他们这组的近期情况,我也对烟厂和我们的情况作了介绍,同时大家也谈了谈这些天来的感受和体会。

午饭后和舒慧扯了一会,不过是学校时的人和事情,还有今后的工作去向及忧虑。不觉唏嘘一番,感叹一番,自嘲一番。

舒慧成熟活泼,个性很强,对人对事都有个人的鲜明见解。我感觉眼前这个修长身材嘴角微翘的女人,有一种磁力、张力。日后无论走到哪儿,做些啥事情,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一把好手。倘若给她预设个定义的话,我觉得舒慧是一位善于创造“在我喜欢的状态里生活”的人。 

昨天晚上我本来做了两个打算,也可以说有两种选择,明天潘老师在财务科值班,我想陪他,又想去看同学,但最终选择了后者。在决定了要来电机厂,我就跟许合商量一块来,但许合不允。只是当晚写了一封信,并未封信口,早上出门前塞给我捎与舒慧。而今天傍晚我要回烟厂去,舒慧也同样写了封回信,也未封口,也是出门前塞给我。我笑着对舒慧说信不封口你不怕我偷看啊,她笑笑说,怕啥,你想看就看。

信越是不封口,我越是不能看,这不仅是一个信任问题,也不是我人多么高尚,但的的确确这两封信我都没有看,甚至没有动一下这种念头。有时做一回正人君子颇感自豪高尚的,起码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走下电机厂大楼,祥民要借自行车送我,被我执意回绝了。祥民和树亭只好陪伴我至站点等车。此时里太阳已经西下,热浪骤减,马路行人开始增多。我望着有些清清瘦瘦的祥民,思绪遽然回到了上次和他一起爬山的那件事上。

那是毕业实习前的4月4日一个星期天,我俩跨过“大众桥”爬上了校北的松山岗,祥民找了一块平净的岩石扒下褂子铺在上面仰身躺下来。

我站在一旁吸烟。隔了许久,我问他:

“祥民,没考上学前你愁,现在生活有着落了,咋看你还是整日有愁事似的?”

祥民猛然坐了起来,看着我说:

“正因为知道今后才发愁,还不如不知道得好,不知道无忧无虑。”

他说完又躺下了,双手反扣在双眼上。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

“再有50多天就要毕业了,也不知分到哪里去,听天由命吧。”

“唉!——”他长叹一声,接着说,“我只求的在这个世界上平平安安了却一生,不发生任何动荡便也心安理得了。”

初晌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松针,斑斑点点洒落于他的身上脸上,让人顿生百般爱怜。我知道祥民初中毕业在家劳动1年之后,自习初中课程又考上的高中。他说那时看到四中学生放学,他心生怅惘,一个人赶紧溜进庄稼地里躲藏起来……

如今,望着被命运之神掷之于这无名站牌之下,一口一口吸着纸烟,陪伴我一同等车的祥民,我不禁心绪翻滚、五味杂陈。

晚上回到烟厂,躺倒在床上,好大一会儿没能入睡。

这次实习离校前一天下午,我和向红因下象棋入迷错过饭点,我俩在外出吃饭的路上。向红向我敞开了他的情感世界,听后我没半点惊讶,我默默在心里为他祝福。

今晚,身处远离学校一隅的我,闭目想想,过往如风刮过一般,一个人多情并没有什么不好,怕就怕在自作多情,感情这东西非得两个人才能擦出火花,否则只能自戕自己。心念至此,黑暗中我不仅悲从心来,我想起了往昔。

很多人或物什,只是昙花一现。土壤坏境对于结出的籽粒,迥异不同,无论是色泽、质量,抑或是大小、饱歉。

我的思绪又转移到了舒慧身上。临别学校之时,舒慧送我两支钢笔、两册日记本,其中嘱咐转交许合一份。她在赠我的本子上,写下了这样的毕业赠言:

“愿你在这本日记上写下人生的格言,愿你用这支笔著下不朽的名篇。祝你成功!1982年5月20日于泰安”。

字体遒劲飘逸,赠言砥砺人心。如若不识其本人,咋会想到这是出自一位巾帼美眉之手?!

倏尔就想起了实习前2天,也就是5月22日,午后我去教室收取资料用具。推开最后进出了1年之久的房门,教室里空荡荡的,桌椅凌乱,大多的椅子已经搬走入库。尚有王秀华、杨淑美、曲桂春3位女同学还聚在一块说话。

我搬起东西正要离开,秀华同学喊住了我,她那双俊美的眸子熠熠生辉:

“李学民,你的笔名叫啥?”昌潍属地口语,“啥”中夹带着浓厚“哈”字音韵,“毕业后你发表文章了,我们也不知道是你发表的。”秀华接着说。

“是啊,是啊!”曲、杨2人也随声符合。

我脸色微微泛红,低下头去。说,我没有,我没有笔名,我也用不上笔名。此刻的我既感动于她们3个女生给予我的期待和厚望,又愧疚赧然于我自己差之十万八千余里。

躺在床上,黑暗中想起这些,我真的深感自身有不可承受之重了啊!

什么是“人生的格言”呢?我茫然不知,什么是“不朽的名篇”呢?我更无从说起。我只是俗人、平人、凡人、常人中的一个而已;我只是喜欢文字和喜欢提笔而已;我只是有点倔强、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总是认真执着热爱到底而已。

遂想起在校期间,还差几天就要毕业实习离校了,自己居然因宿舍大白天有人拉灯费电,而跟人面红耳赤。

我这样的人,终究成不了什么大器。或许,我本就生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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