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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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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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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与躯体

有很多年了,我的灵魂始终与躯体脱离,白天里我属于躯体,黑夜里我属于灵魂;白天里我麻木、贪婪、痴呆、机械;黑夜里我痛苦、懊丧、悔恨、愧疚,我是一个双面人。

虽然母亲给了我一个健全的人,但生活却使我灵魂与肉体分离。多少年了,我无奈地、徒劳地,抗争,终究还是被俘获,得不到逃脱,我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见人说人话,遇鬼诌鬼话;多少年了,我不得不按照别人的意志说话行事,厌恶的近似了麻木,白天里那个看风使舵,看眼色做事的人,早已不是了我,那是一架没人性的机器,是世俗工厂里产出的成品,虽然廉价,但社会大众却普遍欢迎,这种机器虽然没有人性,但可以惟妙惟肖地模仿人的某些行为:什么识别人的能力,官职大小,低头哈腰,叩首作揖,奴颜婢膝,陷媚讨好,摇尾乞怜,无所不能。自然了,这是对待上一级或“贵族”体面之人;对下层人,那就会是一副狗仗人势,吹毛求疵,捋胡子瞪眼,摇头晃脑的“大老爷”相。只有到了黑夜里,躯体的我回到自己的巢,倒在床上了,望那一轮长天苍月,灵魂的我合到了躯体上来,我才是了真正的我。

其实,我很苦恼,这样的日子我煎熬够了,有时我狠狠地咒骂我自己,作践我自己,可是一旦昼夜分离,两个我交替出现,一个模样两张嘴脸。我依靠躯体的我获取往上爬的资本,攫取包括地位、官职、金钱、美女在内的一切利益;我依靠灵魂的我诅咒自己、忏悔自己、祷告自己、煎熬自己。事实上我有过无数次的挣脱,但都无济于事,因为白天里我有一大群如此的同伙,如此的同伙裹挟着如此的一样的行尸走兽,如此地做着同样的丑行,如此的一副多变的嘴脸,所以我无法走脱,也不能走脱,有时也不想走脱,我必须坚持着要这样做,我不去做有人厌烦我,有人鄙视我,我稍一懈怠,有人超过我,我若官非官,钱非钱,位非位,权非权,我他妈的不就成了什么也做不成的穷光蛋了。所以我不得已而为之了。

开始的时候,我只知道工作、做事,但我一切一切都得不到,社会嘲笑我,就连亲戚好友同学也瞧不起我,行走在大街上没人认识我,公开场合没人和我说话握手,更没人恭维我注意我,上饭店下馆子没人敬我酒,没人看我脸色说话行事,一切的一切挤压得我寸步难行,于是我躯体的某些部件开始变形,最后竟蜕化了一副躯体两张面孔的双料人了。白天的我与黑夜的我都是同一个我,又不是同一个我,有时我也分不清楚我是我了。于是,有一段时日里,我觉得我活得很自在很开心,因为这套处世的活法很实际,也很适用,也很实惠,因为这样做的结果是我得到了别人得到的官位、身价、金钱、权力、美女等等,一切一切……

但有一天,我的灵魂终于耐不住躯体的作为,灵魂强烈要求与躯体合一,要做一个正常有血有肉的自然人。于是灵魂与躯体之间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搏斗的结果,是灵魂获胜,躯体落败。所以我的躯体开始长出疾病,不,那不是疾病,那应该是躯体往外排除毒素。几十年积重的沉疴,哪能不需要一段时间的排除治疗。在我躯体与灵魂合一的日子里,虽然暂时无法完全适应外界的反应,真正的我却在一点一滴地复原那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这个时候回首来路,我感到从前一个自己——不是自己的人——活着是多么地可怜、多么的无趣、又是多么的窝囊!几十年后,我又一次找回了我自己,虽然身体的苦痛一时很难忍受,但疾病蚕食的却只是我霉变了的躯体,逐步健全的却是我的鲜活灵魂。

我再也用不着害怕在别人说三道四指指画画中活着了,我真心感谢我的“病痛”,疾患不仅在于使人清醒,更重要的是使人感到了麻木的可憎,找回了我丢失脱离了躯体的灵魂。白天里,躯体再要挣脱着要去做那些丑陋的行为,灵魂就会告诫说躯体正在长病治疗。病可以是武器,用来抵挡,用来推脱,也可以是借口,也是箭牌;其实什么也不用是,“体面”的人是不屑与一个病鬼作为争斗与磨难对手的,因为病鬼不仅人人看不起,更重要的是病鬼对“正常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和抵触,更构不成威胁与伤害!倘若有一点什么传染病的话,那也无伤大雅,也传染不到什么人的,因为那些平时“在意”你的人此时早已躲到九霄云外去了,已经不再睬你,不屑与一个掉了队的病鬼为伍了。

于是,我也高兴起来,轻松起来,我的躯体与灵魂也共舞起来,因为我终于找回了我自己。百年之后,九泉之下,我也对得起我的列祖列宗了,尽管我曾经走过一段不是人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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