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春末,遥想故乡荷树已开满白里透黄的花朵。
荷树,别名叫木荷,属四季常绿乔木。在我少时,故乡树木种类中数量最多的是松树,排在第二的是杉树,而荷树就能稳居第三。如今,故乡聚居点被称作背扶岭的后山仍有多棵高大挺拔的百年老荷,它们与这片山冈的老松一起,构成为故乡人的“靠山树”。
有文章介绍,荷树叶片为厚革质,含水量达42%左右,脂类液汁较少,而且枝叶浓密,有着“烧不死的木荷铁”美誉,是一种理想的林区防火阻燃树种。文章还说,荷树材质坚韧,结构细致,经久耐用,是纺织工业中制作纱锭、纱管的上等材料,也是桥梁、船舶、车辆、建筑、农具、家具、胶合板等优质用材。几年前无意中看了这些对于荷树的介绍后,联想起故乡聚居点后山一大片老松周边的老荷树,我就猜想,故乡屋后山冈的荷树会否是先辈们作为防火隔离林带,为了保护松树不受火患而特意种上去的?
荷树材质坚硬,但乡亲们没有把它作为用材树种。少时,在偶然间的疾风骤雨中,居屋后面背扶岭上会有松树崩塌下来,当然松树的崩塌是因为其的根部和头部已老化枯萎得招架不住大风,老荷树自然也不能幸免。一次超强台风的夜里,背扶岭上一声巨响惊醒了许多睡梦中的乡亲,第二天清早便有乡亲结伴到山冈察看,原来是有棵老荷树崩塌了下来。而对于崩了下来的荷树,乡亲们只是锯下来并艰难地劈开后作柴火烧。当年乡亲们虽不知道荷树是有毒植物,但知道身体粘到了荷树皮内的绒毛后会发痒,因此长辈们在处理崩下来的老荷树时,会反复叮嘱小孩子不要触摸荷树,更不要坐在荷树上。荷树不是直纹树而是扭纹树,老荷树不仅难于劈开,而且难于燃烧,因此做饭时基本不会用从老荷树劈下来的柴片,只在可以用慢火的烧水冲凉或在煮猪食时才用到荷树柴片。
当年没有把荷树作为用材林,而大荷树又难于劈开,由此对背扶岭之外的其它山岭的小荷树,乡亲们不等它们长大便会斩下来晒干做柴烧。荷树生命力超强,劈斩过的小荷树,只要不把其的头根部挖去,它很快便会成簇成簇长出十几甚至几十根的小荷树来,所以乡亲们在砍柴时都称一簇簇的小荷树为一拔荷树。小荷树的皮内仍没有萌发绒毛,因此不会让乡亲发生身痒等过敏中毒反应,且在生火做饭时既容易将它们燃起来,又还非常耐烧。
小孩子们则喜欢荷树的新叶、花朵和果实。故乡每年春分节气到来后,气温便迅速回升,而小荷树则会在暖意融融里吐火喷红,热烈地抽发如胭似霞的新枝嫩叶。儿时并不知道要爱护树木,更不知道荷树叶也有毒,走去山岭玩耍时,我总会和其他同伴拗来不是花朵胜似花朵的小荷树新叶来玩。而进入春末,故乡的雨水就会多起来,在山雨摇曳中,山岭的荷树花次第开放,一团团、一簇簇白里透黄的花朵煞是好看,尤其是屋后山冈老荷树开出的繁花,比其他生长年份较短的荷树开出的花更具魅力,就连掉在地上的落花,也风采依然,不失馨香素雅。荷树在春末开花,结出的果实便会在霜降节气到来时成熟,并掉落下来。那圆球形的裂开成五瓣的木质蒴果虽不能吃,但可以制作成小陀螺。当年,在荷树子开始落下时,我和一群同伴都喜欢去捡来一些,并将其的果芯捅走后,插上一根大小合适的有一定硬度的狼萁草梗,有滋有味地玩起来,有时还会比赛看谁的荷树子转得快转得久。其实,这是在比拼各人的拇指食指在转动柴梗时的平衡与力度。把荷树子当陀螺,先是比我们大一些的哥哥姐姐们带着玩的,我们有时也会带着比自己小的孩童玩,如此接力地让山里一茬茬孩童兴致勃勃地玩着乡间特有的娱乐。
荷树不仅树形优雅,而且枝繁叶茂,站在大荷树下仰头望,其就如一把擎天大伞遮挡着自己。儿时一群玩伴在炎炎夏日走上屋后山冈玩耍时,总喜欢聚在老荷树下的小道旁,借助高大挺拔、枝繁叶茂老木荷的遮阳护荫,玩故乡人称作“弄锤七”的“石头剪刀布”,并且用周边的泥沙作米、青草作菜、老松褪下来的树壳作锅,有滋有味玩着“煮饭吃”游戏。
在故乡的山岭上,荷树的自我繁衍能力比松树还强。以前,故乡屋后背扶岭上的林木大部分是松树,围在松树周边的是荷树。随着岁月流逝,一棵棵老松树和老荷树由于年老体弱陆续崩塌。正当我担心故乡背扶岭上的老树会很快消失,而又没有相应树林接应补充时,小弟告诉我满山冈的小荷树很快就会长大。上年中秋回到老家后,我还跟着小弟到背扶岭上转了一圈。果然,由荷树蒴果自我繁衍而来的许多新木荷长满山冈,有的树干已比碗口还粗,假以时日,这些荷树就会接过棒来,为守护故园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