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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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青
走进黄冈市博物馆《百年印记》展厅，你会倍感惊喜。这里不仅是党史学习的生动课堂，更是领略篆刻这门最具中国风格、中国元素、中国创造的古老艺术的殿堂。在静谧的氛围中，你会听到战马的嘶鸣和冲锋的号角，你会看到万山丛中猎猎飘扬的红旗，你更能感受到刀石撞击的火花正在引燃一片赤诚的激情。
这个篆刻展是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精心打造的主题展。108方印石，以重大党史事件发生的时间为序，以讴歌党的丰功伟绩为魂，通过秦文汉字疏密离合的艺术造型，构成一部浓缩版的中共百年党史，蔚为壮观，令人叹为观止。这样规模宏大，主题鲜明的篆刻作品展，在黄冈尚属首次，而全部作品都出自同一人之手，更是前所未见。湖北省书法家协会主席徐本一亲自为展览作序，称赞本次展出作品的创作者肖德梅先生“以艺传道，金石抒情，孜孜矻矻，铁笔不老。”其篆刻作品“是对红色文化和传统艺术的双重弘扬”，作为我省红色文化和书法艺术的重要成果，“展现的是文艺界的正风正气，树立的是篆刻艺术的时代精神。”应邀前来出席展览开幕式的湖北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铸公评价说，这个展览不仅在湖北绝无仅有，就是在全国也绝对是凤毛麟角。
篆刻是中华民族特有的一门古老艺术，源远流长。其源头，可以追溯到文字未创之时，中华先民在木石上的契刻。刻于龟甲之上的神秘图符，是中国汉字的雏形，这已成历史定论。可以说，先有“刻”，才有后来的“字”。经过几千年的传承发展，尤其是文人的加入，才使篆刻的艺术品位不断提升，才逐渐形成自身本体的独特形式和语言体系，终成一种专门之学。当下，这个领域流派纷呈，大家云集。他们以刀为笔，以石为质，或冲或切，或凿或刻。在硬质载体上依法变法，刻篆表意，抒发灵性，不断彰显着生机勃勃的中国古典之美。书法、章法、刀法三者的完美统一，竟在方寸之间，构建起气象万千的视觉空间。人们记忆犹新的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会徽“中国印·舞动的北京”一经推出，就令整个世界惊艳不已。正是这方中国印，让古老的篆刻艺术突然光被四表，让她从高雅的艺术殿堂，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野。
对于篆刻，一般人首先想到的是印章的雕刻。10多年前，当我与肖德梅先生初次相识时，他就曾自称是一个刻章子的。我虽不懂篆刻，却不肯接受他的说法。1985年暑期，西子湖畔一处挂着“西泠印社”匾牌的门楼曾令我十分好奇。别的地方，笑语喧哗，人声鼎沸，唯独这里安静得近乎神秘，以致我不敢朝里过多张望。我的这个印象太深了，此时正好拿来抵他一下,免得他以为我们这些人没吃过猪肉，连猪走路也没有见过。我说，那不西泠印社也是刻章子的？他说，我就是东湖印社刻章子的。我孤陋寡闻，竟未听说过东湖印社。一旁的一位长于主持大型文艺演出的市文化局领导说，肖馆长是东湖印社原社长、已故著名篆刻家杨白匋先生的高足。最近刚出了一本书，里面不仅有他为举办过奥运会城市刻的章子，还有他用书法作的注释。我这才知道，身材魁梧、头发花白的肖德梅先生不仅是一位资深的文博专家，还是一位造诣极高的书法家，同时是一位师古不泥、博彩众家之长、自成一体、独树一帜的篆刻家。这次相见，为人谦逊却又不失幽默风趣的肖德梅先生给我留下了极好印象。
2019年一个春天的上午，肖德梅先生突然来说，想以篆刻艺术为表现形式，以党史上的100件大事为表现内容，制作100方印石作品，作为党的百年华诞的献礼。其时，我们正在为庆祝建党100周年主题文艺创作进行谋划，他的构想理所当然得到了支持。把中国共产党波澜壮阔的伟大历史浓缩在100方印石之中，这个创意是新颖的。同时，自党成立以来，开天辟地、惊天动地、改天换地的大事该有多少啊！要把这些数不胜数、可歌可泣的大事准确而又生动地展现出来，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但他精神饱满，信心十足。按照共同商定的步骤，需要他从党史上的重大事件中选定创作的条目，在经过专家评审、文学界人士润色和党史权威部门的认定后，再进入精雕细刻的创作阶段。很快，他就提交了一个条目方案，洋洋大观，有一百几十条之多。这说明他早就在学习收集整理党史文献资料上做了大量精心而又细致的工作。很快，第一次专家评审会就召开了。评审时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对于条目的确定也提出了许多修改完善的意见。这之后大大小小的修改接连进行了十六七次，可谓是不厌其烦，精益求精。不仅专门征求了省内外党史专家的意见，还特地听取了从黄冈市博物馆选拔进京、为“伟大历程 辉煌成就——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型成就展”担任解说任务的年青女讲解员的意见。
在各方面意见趋于一致之时，党的百年华诞也即将到来。肖德梅先生激情奔涌，妙思迸发，将几十年来积蓄的功力化作创作的热忱。他要以刀为笔、以石为纸，于方寸之间，书写一个有着31年党龄的老艺术家对党的赤诚和热爱，以彰显一个共产党员的初心和担当。
为了将这件有意义的事情做得更有意思，肖德梅先生开始了自我挑战。尽管他曾经创作过上万方作品，并且在2008年成功推出了《历届奥运会举办城市印谱》，但这一次，他显然要在更高超、更形象、更生动、更准确上下功夫。多少回夙兴夜寐废寝忘食，多少回焚膏继晷挑灯夜战，多少回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他终于完成了一百几十方印石的创作。真是苍天不负有些人啊！然而这还是本次创作过程的终结，他又从中精心挑选出108方付诸展览。这是一个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如琢如磨如切如磋的过程，是一次革命激情和艺术才情熊熊燃烧的过程。
108方作品中，以大篆、秦汉文字入印。章法上疏密有致，张驰有度，多以内容意境分朱布白，或平正，或飘逸，或险峻。不少印作以回文印面目为之，有些笔画巧妙地借用边框，笔画的平直曲折，往往粗细分明虚实相间。刀法上亦冲亦切，冲切结合，运刀如笔，直抒胸臆。如“黄麻起义”一印，取法古文字，布局上疏密有致，刀法淋漓畅快。意在表达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湖北黄安、麻城两县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举行武装起义的大无畏的革命斗争精神。又如“四渡赤水”一印，章法上采取传统回文印设计。“四”字的刀法处理，更是匠心独具。四条横线，略有倾斜，具有明确的指向，表明这场战役的方向性、主动性都在一代伟人的牢牢掌控之中；横线粗细长短的不一，寓意每一渡的目的和意义不尽相同。为了反映四渡赤水是长征以来红军取得的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胜利，这方印作以雄浑劲健的面貌出现，给人以震撼鼓舞的气势效果。再如“探月工程”一印，以古玺文字入印，印中的“月”字以象形文字表现，布局上“宽可走马，密不容针”，以达到空灵古朴的效果，耐人寻味。
总而观之，本次展览，堪称大视野、大格局、大手笔、大气派。具体风格上，有的雄浑庄重，有的清新秀丽，有的苍劲挺拔，有的圆润优美，有的空灵飘逸，有的豪迈壮阔。绝无重复，毫不雷同。所有这些又都与条目内容高度统一，体现了内容决定形式、形式服务于内容的辩证之法，表现出创作者独特的艺术匠心。
除了印文，每方印作的边款，也都别具一格，风采各异。展览的设计布置也表现出高超的艺术水准。一方方印石树立在平直的玻璃板上，借助光学的折射原理，让观众方便地看到印石的真面目。醒目的条目标题，朱红的印文，墨拓的边款，还有精准的释文都那么完美和谐地统一于一个展览单元之内。展区之间，还有肖德梅先生的党史题材书法作品作为过渡。所有这些共同构成一个形式多样、内容丰富、主题鲜明的完整体系。徜徉其间，人们无不惊叹刀石艺术的博大精深，对一个有才华、有信仰、有情怀、有担当的艺术家的景仰之情莫不油然而生。
这是一次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高度统一的展览。每一件作品都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是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有机统一的优秀之作，是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的成功范例，体现了作者正确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达到了让人动心，让人们的灵魂经受洗礼，让人们发现自然的美、生活的美、心灵的美的最高艺术境界。观《百年印记》，不仅能重温党的历史，牢记党的丰功伟绩，还能领略篆刻这门古老艺术的时代意蕴，更能体会到作者对于中国共产党的一片赤诚和热爱。尤其需要提及的是，在展览开幕式上，肖德梅先生毅然宣布，将展出的全部印作，无偿捐赠给黄冈市博物馆永久收藏。这是一位老篆刻艺术家，向建党100周年献上的厚礼。真是其情可勉、其艺可赏、其行可嘉。
我们欢迎这样的展览。
（2021年8月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