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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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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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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秦淮》

                                     《忆 秦 淮》(散文)

                        原载湖南省株洲市《文艺窗》2022年第6期

                                          李旭望

秦淮河,千百年来,她似乎不仅仅是一条河。她好似一条彩虹,宛若一首古曲,仿佛一缕幽香,犹如一坛陈酿。悠悠岁月里,无数人为之倾倒、沉迷……几年前,我游览过这条河,后来总想重游一次,但是未能如愿。于是,我只好浮想着她的前世今生,依稀回忆罢了。

忆秦淮,一忆秦淮河中的船和水。秦淮河全长约十华里,有“十里秦淮”和“十里风月”之说。河中的船和水,曾一度浪漫而神秘,夜幕降临时更如此。从前,木船是秦淮河上的主要游舫,黄色或红色的灯笼用多情而迷离的眼神温柔地瞟着船里船外。可以想像出,那时船里的逍遥客主要是富豪贵族与文人骚客,而且有弹古筝、吹箫管、拉胡琴的红楼女子笑脸相陪。船里软语调笑、猜拳行令和呼酒买醉的气氛经常溢出船外,与秦淮河两岸红楼里飘出来的浓脂香粉遥相呼应、暗送秋波。如今,河面上浮游着现代电动画舫,电灯取代了灯笼在画舫内外眉开眼笑。船里的游客更多的是平民百姓了。每当夕阳西斜、明月东升之时,人们开始乘着“七板子”小画舫在秦淮河水面缓缓游览。画舫周围闪烁着黄色灯光,若从高空俯瞰水面,画舫像一块块烧红的长方形的大铁块,又像一块块大金砖,为“六朝金粉”的南京增添了一些浪漫、辉煌与繁华。画舫慢慢移动,迈着沉重的步伐,似乎依然在神秘地诉说着从前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秦淮水,红楼一带波如绮。”清朝文人王士禛的《忆秦娥.忆秦淮》词中有这么一句。那时的秦淮河,岸上的红楼把岸下的水波印照得像流动的绮。绮是有花纹或图案的丝织品,此中意境,喷薄而出。水面的色泽也随着船上和岸上洒落的灯光而变化,或黄或红,或蓝或绿,影影绰绰,含情脉脉。晚唐诗人杜牧在《泊秦淮》的诗中写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凭此臆想,微波荡漾的秦淮河水面,有时候还飘浮着轻轻的烟雾,蒙蒙胧胧,令人琢磨不透,看上去有点冷漠而神秘。大概这秦淮河水因淘尽过千古风流,而依旧承载着太多的梦幻吧。清风不语,流水无言,如今,河仍然是原来那条河,但是,水却不是原来的水了,少了从前那样的浪漫神秘,没了红楼女子的伤心泪水。倘若陈朝商女犹在,也不会再吟唱《玉树后庭花》,而是弹奏《春江花月夜》了。

忆秦淮,二忆秦淮河旁的夫子庙。夫子庙从宋朝时就像一位老夫子一样严肃地站立在秦淮河北岸的贡院街旁,因庙中祭奉孔夫子,故名夫子庙。我所忆的夫子庙,是指以夫子庙为中心的风光带,是古金陵即南京的繁华区之一,又是游客必玩之处。这里的历史建筑有街巷、民居和古迹等等。街巷以乌衣巷最为有名,唐朝大诗人刘禹锡的《乌衣巷》诗中就提到了东晋大贵族王导和谢安在乌衣巷的豪宅。如果说王导和谢安让乌衣巷不凡的话,那么刘禹锡的诗就让乌衣巷不朽了。无论什么建筑,只有文化才能赋予它永久的生命与灵魂。这里的民居有戏剧《桃花扇》中的超级美女李香君故居。李香君曾经在此与复社领袖侯方域上演过一帘幽梦十里柔情的言情剧。古迹中,格外吸引眼球的是夫子庙大成殿对面的照壁墙。墙壁上“双龙戏珠”,号称“天下第一壁”。古时代,以照壁墙为界,夫子庙在秦淮河这边,过了桥,许多烟花楼在那边。隐隐约约间,脑袋里仿佛浮现出两幅画面:这边夫子庙中的学子在吟诵子曰诗云,陪伴黄卷青灯;那边烟花楼里灯火朦胧,笑语盈盈,而且暗香幽浮,红袖曼舞。暗香盈袖吗?不一定,暗香或许会盈鼻、盈脑。红袖添香吗?也不一定,红袖或许会添堵、添乱。人,守住了方寸,才做得了柳下惠。耐得住寂寞,才承受得住繁华。为了功名富贵,有的学子暂时做着不过桥的君子。古迹中还有江南贡院,这是明清时期最大的科举考场。科考三年一次,考试期间,来自全国各地的考生在此埋头答题。金榜题名者或许从此平步青云,名落孙山者或许从此偃旗息鼓。古往今来,无论是文人雅士还是白丁俗客,都认为夫子庙与烟花楼隔河相望是极不和谐或极不相称的。我却不以为然,万物都不能脱俗,人亦如此。风雅颂也要落到衣食住行,孔圣人也要饮食以养护肉身,即使是“逍遥游”的庄子也要吃饭娶妻。远的不说,近代民国时期,护国将领蔡锷与红楼女子小凤仙不是也演绎了一段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历史佳话吗?我这般说,若是程朱夫子还在,不知他们有何感想。如今,科考已废,那些事早已随着秦淮河水默默地流淌着,那些人早已湮没在历史的红尘中。而夫子庙为中心的风光带依旧繁华,无论白天黑夜,都人潮如织。街道两旁旌旗招展,店铺林立,各类商品琳瑯满目。晚上,各色各样的霓虹灯翩翩起舞、笑容可掬,比起古代的灯笼,更加别有一番风情。夫子庙附近小吃街的鸭血粉丝、灌汤包、烤鸭肠等地道的秦淮风味小吃,把人们挑逗得唾津四溢……杨柳春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忆秦淮,三忆秦淮河畔的烟花楼。古代的秦淮河两岸,烟花楼林立,楼内争奇斗艳,歌舞升平。到了夜晚,更是妖娆迷离,百媚千红,风情诱人。我不认为楼中女子个个天生卑贱,不然怎么可能有“逼良为娼”之说呢。世道使然,弱女子又能怎样。富豪贵族、文人骚客等纷纷来到此地,或觥筹交错、寻花问柳,或吟诗作赋、雕章琢句。人们在此可以充分领略到何为似水柔情、万种风情,又何为人生如戏、逢场作戏。不远千里而来者,离开时也会萌发出聚散苦匆匆的无穷恨,滋生出相思相见知何日的难为情,甚至还会留下恨不相逢未娶(嫁)时的缠绵意。人皆匆匆过客,不似花草树木,逢春犹可再发。及时行乐,亦无可非议。如今,繁华事散,香尘已去,烟花楼再也不抛头露面了。但是,明末清初“秦淮八艳”的芳名却如仙女下凡一般不自觉地翩翩飞入脑中。这些女子对诗词歌舞、琴棋书画都涉猎过,有的还精通其中之一二甚至三四。虽然沦落烟花楼,但是,她们有的胸怀家国之情,被后人广为传颂,“八艳之首”的柳如是即为典型。单是从这方面讲,岂是某些身着异国军旗服装者可比。八艳中有的还对爱情忠贞不渝,她们对有才华的男子常常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结果往往是“罗带同心结未成”。相传佛说:前世五百次的相识,才换来今生的一次相知;前世五百次的相知,才换来今生的一次相爱。既然相知相爱这么艰难,结局为什么总是这样呢?我又庸人自扰。其实,人间自有情痴,无关风月。如今,此类深厚的恋情,几乎可成追忆了。突然想起六世达赖说过: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这似乎有一定道理……。前些年,一名官员悄悄地对我说:“如果我当了南京市市长,第一件事就是要把秦淮河两岸恢复成古代那样。卸任以后我就在秦淮河旁租一套房子,有空时就去那里逛一逛。听琴,观棋,喝茶,品酒。”我只是会心一笑。一个文友曾经跟我开玩笑:“如果能穿越到明清之际,我想跟董小宛结婚,因为她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和寇白门做闺蜜,因为她守得住寂寞,创得了辉煌。找卞玉京做情人,每天‘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神秘一笑:“但愿你能穿越成功,美梦成真。”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爱不能重来。秦淮河,她又是情怀河。

忆秦淮……

游秦淮,逛夫子庙,渡朱雀桥,乘七板子,念烟花楼。望夕阳西斜,看乌衣巷口。旧时王谢何在,堂前燕已飞,树上花已凋,而河水依旧东流……秦淮河,她经历过沧桑,沐浴过繁华,如今,旧颜又换新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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