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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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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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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穷(童年旧事)

我是六零后,经历了科技进步最快、社会变化最大、生活方式改变最显著的时代,有坐过山车的感觉。回忆过往,童年的穷,刻骨铭心。

 我出生在一个十分贫穷的苏北农村(江苏淮安最东边,与盐城交界),比较偏僻,离县城有八十里地。童年没进过城,几乎没有见过现代物件,把从城里来的大婶戴在手腕上手表当神器,唯一一次照相,见了相机就飞奔,以为那镜头要吸走人。我们村的生产生活水平与电视剧《水浒传》中没有两样,我就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孩童。

童年时,我们这最先进的运输工具是独轮车,车轮和车身全是木制的,推起来吱吱作响。耕地靠水牛或人拉,浇地依人力水车或人挑。口粮都是水磨或石碾加工而成。肥料主要是人畜粪便,也有用草和泥一起沤制的绿肥。住的是泥墙草盖的房子,衣服和鞋子都是妈妈手工缝制的。有原始社会的痕迹。我上高中时(一九八六年)才通上电,而且时常停,只有半夜才能亮灯,没有自来水,更没燃气。

大多数人家吃不饱,一天三顿,两顿是稀饭,早饭是一锅山芋,一锅玉米粥,吃剩下一起喂猪,中午饭也大多是瓜饭、萝卜饭、山芋饭,很少能吃上白米饭,更没有下饭的菜,萝卜干算是上等美味。只有从城里下放(上山下乡知青)到我家的堂姐,才能吃上妈妈用瓦罐放在炉堂里炖的白米饭。

青黄不接时,无粮下锅,剥没有成熟的玉米粒磨浆,做玉米糊稀饭,我最不愿吃,一吃就胀肚,不消化,常常因此卧床不起。因为营养不良,兄弟四个中我最矮,遗传基因没能充分表达,比我女儿还矮近十公分。

对贫穷的记忆,最让我难忘的事有两件。一九七二年夏,父亲进城看眼,母亲随父去服侍,几个月未归。我只有五岁,两个主心骨不在家,家里只剩下年迈的爷爷奶奶和四个未成年的孩子。能吃的主要是南瓜和青菜,最缺的是盐。农历七月半,生产队分了二斤肉,没舍得吃,爷爷把它卖给三爷家,还是没买够吃的盐。我和长我两岁的哥哥,每天摘辣椒上街卖,买回盐或咸大头菜。因为年纪太小,来回要走近二十里地,碰巧半路上就被好心人买了,但也有一上午也卖不出去的时候,两三天无盐下锅,有要饿死人的感觉。多亏王永海大奶接济,给了我们一坛大咸菜,尽管爬满蛆,但我们如获珍宝,让我们度过了那个难熬的夏季。

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整个少年,每每想起都会泪流满面,让我真切地感受到贫穷的可怕和盐的重要性,酸甜苦辣咸,咸是第一味,更让我深刻地理解"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含义。

另一件事,发生在一九七三年年初,春节前夕。童年的我们对过节十分渴望,尤其是春节,可以吃上肉圆和糖果,还可能穿上新衣服,那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光。人民公社实行的统购统销,日常用品凭票证供应,有粮票、布票、肉票等等,农村过年年货由生产队统一分配,凭一年挣的工分折算成人民币分口粮、分年货。我家人口多(九口),劳动力少,只有我妈一人是强劳力,父亲淮师毕业,因文革下放务农,眼疾,腿关节炎,不能做重体力活。年终工分缺口大,算不到钱,分不到口粮和年货。我们年幼不懂事,不知内情,和哥哥午饭后早早就去生产队会计家门口排队等年货。等到天黑,终于轮到我们了,可会计却冷冷地说,你们家工分不够,缺钱,没有你们家的。那种心情,那冷冷的眼神,一辈子都忘不了。

后来年货是否拿到?年是怎么过?我记不清了,听父亲说,他的老同学、大队会计李囯栋帮了忙,担保了九十元,解了燃眉之急。这个我没什么印象。只是每年过春节,兄弟们围在锅边等滚烫油锅中肉圆吃,那场景时时浮现,尽管肉圆是肉少面粉多,但成年后大江南北吃过无数种肉圆也没有寻到那味道。每每想起丝丝暖意油然而生。

童年时的我们都很馋,这与品行和教育无关,太缺营养了,这是生物学本性的暴露。由于极度贫穷,长期营养不良,加之长期喝粥的原因,我们兄弟几个肚子都特别大,圆圆的像抱个小篮球。

穷苦的童年,我们从不抱怨,从不嫉恨,它是那种喝浓茶留下的苦涩,常常引以为傲,教会了我们忍耐和不屈,时刻提醒我们要奋发,要绝地反击,要不放弃任何机遇和挑战;以及如何看人处事,如何珍爱生命和珍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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