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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咸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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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8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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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仲维柯的《麻三爷和他的鹰》

《麻三爷和他的鹰》这篇小小说,讲述了麻三爷和他的鹰的故事。

麻三爷者,护林员也,他孤身一人,在深山老林里一待就是四十年,当两鬓萧萧生华、老冉冉而至时,他就要到老年公寓养老去了,然而为了与之相濡以沫、情逾骨肉的老山鹰,他毅然“变卦”,重返森林,表现了老人家老骥伏枥、永不服老的昂然精神。

故事开篇即描写了林场的天然景色,但见“山连着山,岭靠着岭,山岭之上满眼里苍松翠柏,直指天际”,接着又介绍了“这是鲁西南最大的一片天然林,管理它的则是双城岭林场”。

这里就是麻三爷和他的鹰生活的地方,这就为故事布置下了典型环境。

随后,作者概括介绍了双城岭林场,“林场驻地设在双城岭的脚下,十多间老式石头房子,七八个其貌不扬的员工”,作者特别点出了“可别小瞧他们”,此言也,乃是为麻三爷和他的鹰而张本。

于是,麻三爷出场了。

作者首先介绍了麻三爷是“林场的护林员”,他“在这深山老林里一待就是40年”,由“肌肤圆浑的后生”,变成了“尖嘴利眼瘦削的老人”,作者特别点出了“他把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交给了这片山林,而今仍孤身一人”,这就淡淡一笔,以对比手法展示了老人的奉献精神和凄凉晚景。

可敬乎?可悲乎?

好在社会和政府没有忘记他,如今,他“就要离开山林”,到市“老年公寓”安享晚年去了。

只是,在他“即将离开林场”时,还有件挂心事,那就是不知如何“安置那只跟了他三十多年的老山鹰”,于是,老山鹰也追随着麻三爷依依出场了,到此为止,题目中的两个元素就在此相逢聚合了。

作者随之描写了老山鹰那傲骨嶙峋的外形,但见“黑底白眉斑的头,下体白色,杂有数目不多的灰黑色小横斑,体长半米有余”。

接着,作者使用虚写手法,插叙了麻三爷与老山鹰的故事。

第一,麻三爷来林场的第二年,在到老虎崖下,捡到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雏鹰,三爷把它抱回林场,“慈母般呵护着雏鹰”,精心地“用药水擦拭伤口,喂水喂肉,清洗羽毛”,“严父般训练着雏鹰”,“用棍棒敲羽翅、脚爪、钩喙来锻炼筋骨,一次次从高处抛下来练习飞翔”,他终于将雏鹰驯成了“能翱翔于蓝天的老山鹰”。

付出总有回报,于是,老山鹰对麻三爷产生了难割难舍的感情,“总不肯离开三爷”,“三爷巡山,山鹰便在三爷上空盘旋;三爷休息,山鹰便落在三爷脚边嬉戏;三爷走到哪儿,山鹰便飞到哪儿”,

这里就以鹰与麻三爷的形影不离,折射出麻三爷对鹰的慈爱呵护。

第二,当麻三爷制止那些肆无忌惮地砍伐林木者时,“他们非但不听,还挥动着工具缓缓靠过来”,欲与麻三爷动粗,于是老山鹰悍然护主,将他们“重重挠了一把”,于是,他们血流满面,惨不忍睹,落荒而逃。

这里则展示了麻三爷保护林木、勇敢无畏、公而忘私的品质;同时,也唾弃了破坏环境的恶劣行径。

第三,当“三爷巡山不慎跌落老龙峡”时,山鹰盘旋在老龙峡上空,凄厉呼救,“那叫声揪心,瘆人”,以至于“嗉子里全是血”。

上面的插叙内容也,既描述了麻三爷对于雏鹰“慈母般呵护”和“严父般训练”,也描述了老山鹰的感恩回报;这就将麻三爷和老山鹰合而描述,展示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并也以老山鹰侧面映衬了麻三爷也。

同时,读者分明可以看出,麻三爷和老山鹰已是血脉相融、生命相连了,这就为后文他们的难分难舍埋下了伏笔。

作者收回漫游的文笔,回到现实中来。

是啊,面对“老山鹰归宿的问题”,该怎么办呢,跟三爷回城里“老年公寓”,恐怕人家不接受;留在林场,它不跟任何人接近;送给爱心人士饲养,这一天三顿肉,谁也喂不起啊……

而老山鹰呢,似乎心有灵犀,觉察到了什么,于是,它开始“嘭嘭嘭”地敲击着它那粗大的钩喙和爪子来。

随后,作者就围绕老山鹰敲击钩喙和爪子,再次使用了虚写手法,插叙了下面一段事情。

老山鹰的钩喙和爪子已经严重老化了,“已不是二十年前的钩喙和爪子了”,但见“一厚层灰白色硬如石头的物质像枷锁一样,套在山鹰的钩喙和爪子外面,使之不再尖利,不再灵活”,尤其是,那一次,“三爷让山鹰追前面不远处一只半大野兔,几番搏斗后,野兔竟从老鹰爪下逃脱了”。

这就以老山鹰那双龙钟屈结、鳞甲斑驳、如古树老根般的钩喙和爪子,展示了其年华已去,幡然老矣,同时,也暗示了麻三爷的风烛残年,青春不再。

插叙结束,书归正传。

几经周折,市动物园终于答应收留这只老山鹰了,他们明天就要离开林场了,然而,面对欢送宴席,面对“喝酒、吃肉、唱山调子”, 麻三爷毫无心绪,他的整个心像被掏空了似的,因为他挂念着老山鹰,他耳膜里挥之不去的是老山鹰“嘭嘭嘭”的撞击声,于是,他“提了些水拿了些肉打开了山鹰住的小棚”。

老山鹰依然“甩动粗壮的脖子,重重击打钩喙”,“抬起硕大的脚趾,狠命地摔打鹰爪”。

这让三爷十分伤感,于是他“蹲下身,紧紧抱住山鹰脖子,悲戚戚流了好一阵子泪”,这里就使用了细节描写,既表现了麻三爷看到老山鹰“折磨”自己时的满腹痛苦,也表现了他与老山鹰依依不舍的情感。

麻三爷数着山鹰的“嘭嘭”声,一直陪伴到天明。

然而第二天,当“太阳刚刚露出整个圆脸”时,奇迹发生了——

但见“山鹰的爪子、钩喙全都白森森的,微微滴着血,那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硬东西,像一套精致的模具静静地摆在人们面前”。

哦,这是真正的凤凰涅槃啊,这景象让所有在场者都惊呆了。

于是,这里就借在场者的目瞪口呆,侧面描写了老山鹰之情豪胆壮,豪气干云,傲岸不惧,奋然重生。

随后,作者描写了动物园一位工作人员的话,介入了老鹰复生的传说——

“当一只鹰活到40岁时,它的喙会变得弯曲、脆弱,不能一击而制服猎物;它的爪子会因为常年捕食而变钝,不能抓起奔跑的兔子。传说真正的雄鹰,会忍着饥饿和疼痛日复一日敲打喙,直到脱落;同时,会将磨钝的爪子一个个拔出,直到长出新的锋利的爪子。当这痛苦的历程过去,老鹰可以重获30年的新生,再次翱翔于天空。”

老鹰复生的传说,让三爷听呆了,以至于“眼都不眨一下”,这里就再次使用细节描写,展示了麻三爷既惊讶又敬佩的心情。

此时此刻,老山鹰之敲喙拔爪,重获新生,也激发了麻三爷那老当益壮、坚守山林的壮志,于是,当“催三爷上路的喇叭声再起”,老人毅然“变卦”,同时,他也说出了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我的山鹰有勇气重获新生,它理当属于山林;我虽然年老了,但还比得上一只山鹰。不走了,都不走了”,“在这林子里,让这鹰再陪我30年!呵呵……”

哦,年事虽高,精神矍铄,老迈龙钟,情致不减,老而清醒,老而睿智,最美夕阳红,年老更有为,麻三爷之谓也。

小说至此,戛然而止,遂给人以余韵袅袅、不绝如缕之感也。

读文至此,我不禁想起了《菜根谭》里的一句话“日既暮而犹烟霞绚烂,岁将晚而更橙橘芳馨。故末路晚年,君子更宜精神百倍”。

哦,那浴火重生的老山鹰,那枇杷晚翠的麻三爷啊!

 

附:

麻三爷和他的鹰

仲维柯

山连着山,岭靠着岭,山岭之上满眼里苍松翠柏,直指天际。这是鲁西南最大的一片天然林,管理它的则是双城岭林场。

林场驻地设在双城岭的脚下,十多间老式石头房子,七八个其貌不扬的员工,可别小瞧他们,他们可都是直属于市林业局单位的国家正式职工。

麻三爷就是林场的护林员。他在这深山老林里一待就是40年,由原本肌肤圆浑的后生,变成了尖嘴利眼瘦削的老人,把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交给了这片山林,而今仍孤身一人。

三爷就要离开这片山林,到市“老年公寓”安享晚年了。听说,这待遇是林业局局长特批的。

即将离开林场的三爷还有件最放不下的事情,那就是不知如何安置那只跟了他三十多年的老山鹰。

那是一只本地的老山鹰,黑底白眉斑的头,下体白色,杂有数目不多的灰黑色小横斑,体长半米有余。说起三爷与这老山鹰,那还真有不少故事呢。

那还是三爷来林场的第二年。当年轻的三爷巡林到老虎崖时,捡到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雏鹰,心慈的三爷就把它抱回林场养了起来。

用药水擦拭伤口,喂水喂肉,清洗羽毛……三爷慈母般呵护着雏鹰;用棍棒敲羽翅、脚爪、钩喙来锻炼筋骨,一次次从高处抛下来练习飞翔……三爷严父般训练着雏鹰。终于,雏鹰成了能翱翔于蓝天的老山鹰,可它总不肯离开三爷。

三爷巡山,山鹰便在三爷上空盘旋;三爷休息,山鹰便落在三爷脚边嬉戏;三爷走到哪儿,山鹰便飞到哪儿。

那年,木材价格飙升,市场上松柏木的价格更是高得惊人,就有不少人动了盗伐山林的歪主意。那天,当三爷巡视到跑马岭时,只见五六个光头后生正挥动着刀斧肆无忌惮砍伐着林木。三爷大声制止,他们非但不听,还挥动着工具缓缓靠过来。“喔欧”一声尖利长鸣,几个后生的头皮被重重挠了一把,随即血流满面,惨不忍睹。后生们捂着伤口,惊恐地望着空中乌云般的山鹰,撒开两腿朝岭下逃去。

还有个冬天,雪下得很大,三爷巡山不慎跌落老龙峡。山鹰盘旋在老龙峡上空,凄厉的叫声就是在十多里外都能听到。听到老鹰鸣叫的人都说,那叫声揪心,瘆人!救三爷回来,人们发现山鹰的嗉子里全是血!

商议老山鹰归宿的问题,两个月前就开始了:跟三爷回城里“老年公寓”,恐怕人家不接受;留在林场,除了三爷,它不跟任何人接近;送给爱心人士饲养,这一天三顿肉,谁喂得起?……老山鹰可顾不了这些,只管“嘭嘭嘭”地敲击着它那粗大的钩喙和爪子。

这已不是二十年前的钩喙和爪子了。一厚层灰白色硬如石头的物质像枷锁一样,套在山鹰的钩喙和爪子外面,使之不再尖利,不再灵活。那次三爷让山鹰追前面不远处一只半大野兔,几番搏斗后,野兔竟从老鹰爪下逃脱了……

几番周折,市动物园总算答应收留这只年过古稀的老山鹰,离开的时间与三爷离开林场同日。

明天就要离开了,林场特地给三爷摆了欢送宴。喝酒、吃肉、唱山调子,三爷没有半点情致,整个心像被掏空了似的。

耳膜里挥之不去的是老山鹰“嘭嘭嘭”的撞击声。三爷提了些水拿了些肉打开了山鹰住的小棚。

甩动粗壮的脖子,重重击打钩喙;抬起硕大的脚趾,狠命地摔打鹰爪。三爷蹲下身,紧紧抱住山鹰脖子,悲戚戚流了好一阵子泪。

嘭嘭——嘭嘭——三爷数着山鹰的“嘭嘭”声直到天明。

太阳刚刚露出整个圆脸,市老年公寓、动物园的车也就到了林场。

当动物园的工作人员打开山鹰住的棚子时,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山鹰的爪子、钩喙全都白森森的,微微滴着血,那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硬东西,像一套精致的模具静静地摆在人们面前。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老鹰复生的传说还真有。”动物园来的一位年长的工作人员嗫嚅道。

“当一只鹰活到40岁时,它的喙会变得弯曲、脆弱,不能一击而制服猎物;它的爪子会因为常年捕食而变钝,不能抓起奔跑的兔子。传说真正的雄鹰,会忍着饥饿和疼痛日复一日敲打喙,直到脱落;同时,会将磨钝的爪子一个个拔出,直到长出新的锋利的爪子。当这痛苦的历程过去,老鹰可以重获30年的新生,再次翱翔于天空。”

三爷呆呆地听着,眼都不眨一下。

催三爷上路的喇叭声再起,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老人竟变卦了——

“我的山鹰有勇气重获新生,它理当属于山林;我虽然年老了,但还比得上一只山鹰。不走了,都不走了!

——在这林子里,让这鹰再陪我30年!呵呵……”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0年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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