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汪曾祺情结

我的汪曾祺情结

一

茶韵袅袅，伏案回思，我的读书史应该分为两个时期。

难忘小时候，我和一群发小手捧小儿书，席地而坐，如醉如痴，沉湎于故事情节之中，忘了饥饿，忘了晨昏，忘了冷热，忘了周围的一切，那种读书的快乐真是难可形容，这个时期当然属于泛读粗读了；之后就是一支笔，一本书，写写画画，眉头紧蹙，甚至于装模作样、周吴郑王地做了一大本一大本的读书笔记，让人颇感可笑，这种读书始于八十年代初的昌潍师专中文系时期，这当然属于“砖家”所谓的细读精读了。

毋庸质疑，当时的读书欲，简直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如饥似渴，古今中外的，天南海北的，神仙皇帝的，花妖狐怪的，凡所到手，无所不读，大有把天下书籍鲸吞入肚之气势也。

对于古典文学的，我特别喜欢《红楼梦》、《水浒传》、《儒林外史》和《聊斋志异》等著作，几乎烂熟于胸；对于当代文学的，我骨子里特别亲近赵树理、孙犁、陆文夫、张贤亮、刘绍棠等乡土文学作家。

然而，在精读了这些古典文学名著、熟读了这些当代作家作品之后，我的读书戛然而止，基本聚焦于汪曾祺了。

什么意思，就是说从此之后的书桌上和枕头旁，多数时候摆着汪曾祺，读书常常是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读汪曾祺，甚至于开始了某种悄然的探讨与研究。

有人对此不以为然，认为这是一种偏食，读书如此矻矻拘泥于一人者，必然难以兼收并蓄、荤素并御，极易造成营养不良，这是一种病态的读书法。

听言至此，我木然视之，讷讷无语，不予辩解，却并未觉得自己读书如何偏狭粗陋，也没觉得如何不若他人，因为心中有足乐者，那就是我已把读汪曾祺和我的喜乐爱好、人生事业融为一体了。

二

1963年，我出生在临朐县城东南两公里处一个叫郎家洼的村子里，我家是二队，家世并不显赫，却也非是泛泛之辈，因为我爷爷当着我们队的队长。

爷爷是位胸有丘壑、极善经营之人，在他的精心策划下，我们队办起了煎饼铺、豆腐坊、粉皮坊、磨面房、木工组、大车组和菜园，正如益升大爷爷说的，当别的生产队工值是“五毛五”时，我们队已经是“六毛六”了。

期间，爷爷托关系，联系着把我们队煎饼铺的煎饼卖给县一中，又顺手牵羊承包了他们的厕所，这就从“进出口”上为我队办成了两件大事。

当年，毛主席提出了农业八字宪法，其中“肥”字占第二位，我们队种菜园需要大量粪肥，而爷爷从一中那里解决了这个问题，如此看来，爷爷把农业八字宪法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到了行动上了，他是真正读懂了农业八字宪法啊。

确实的，那年那月，化肥极少，农民种地也就是个粪肥，于是周围十里八乡的，都眼巴巴地瞅着一中师生的屁股，那厕所简直成了抢手货。

当然了，尽管爷爷和一中达成了书面协议，签字画押，并按时缴纳承包费，但还是有人瞅你不备，乘虚而入，大偷其粪，人家一中老师可不会给你把门看厕所。

情急之下，爷爷只好让副队长暂时代理着队长职务，自己高位低就，打起铺盖卷，住进了一中，这被爷爷自嘲为常驻“大屎”馆。

当时，我只有七八岁，十分眼热这看粪的营生，于是就淘蹬着，哭闹着，非要跟爷爷去通腿睡觉作伴、常驻“大屎”馆不可，这就有了我人生中那段难以忘怀的特殊经历。

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间“大屎”馆，屋子很小，就一间屋，进门一个地铺，上面铺着炕席，一头卷着铺盖，地铺前一个炕桌，上面放着一把竹皮暖壶，一个煎饼蒲囤，一个咸菜碗，一盏保险灯，一个烟笸箩。

最让我难忘的是有位小孩叫王强，他是老师家孩子，他常来“大屎”馆玩，每次都拿着爷爷的烟笸箩，卷起烟筒，喷云吐雾，大吸旱烟。

这段特殊的人生经历，刻骨铭心，就让我与汪曾祺的《七里茶坊》血脉相连，因为《七里茶坊》也是写掏粪的，对于这篇小说，我晴天读雨天读，闲时读忙时读，乐时读忧时读，估计读了不下千遍。

特别是，每次读这篇小说时，我都打开床头灯，那橘红色的灯光洒落书页之上，暖人肺腑，让人陶醉，我心里甚至升腾起一种宗教崇拜般的融融情结。

哦，我心灵深处的《七里茶坊》啊。

在我的性格里，含有一种淡淡的忧郁，这种抒情气质决定了我喜欢《七里茶坊》那“悲凉”的开篇。

“这是一个中国北方的普通的市镇”，“前两天下过一场小雨，雨点在黑板上抽打出一条一条斜道”，“路很宽，是土路。两旁的住户人家，也都是土墙土顶（这地方风雪大，房顶多是平的）。连路边的树也都带着黄土的颜色。这个长城以外的土色的冬天的市镇，使人产生悲凉的感觉”。

“悲凉”，是一种凄美的心理感受，我心里就常常泛起这种感受，这种既让人心痛又让人喜欢的难言滋味，非一般人所能理解，正如常人之于臭豆腐也。

而这个黄褐色的土味浓郁的普通市镇，再涂抹上一层冬日的寂寞色调，就让我心疼酸涩得几欲落下泪来，然而，我十分喜欢这种“悲凉”滋味。

于是，在这苍凉的底色背景下，故事展开了。

“有一天生产队长找我，说要派几个人到张家口去掏公共厕所，叫我领着他们去”，此言也，貌似平淡质朴，在我看来却是氤氲着浓浓诗意，这让我一下就想起了我爷爷，那位长着一张瘦长脸、一口烟褐色牙齿和稀稀拉拉几根胡子，在社员面前威如山大王、而一抱起我就满面慈祥的精明汉子。

于是，小说中的四人“一个老刘、一个小王，还有一个老乔，连我四个”，就来到了粪场子。

哦，粪场子，粪场子，那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味道，让我倍感亲切，因为当年在生产队的场院里，我也曾亲自干过这个晒粪的营生。

此时此刻，那粪场子的奇特酸味，竟然一下触发了我满腹的诗情画意，真是腐朽可化神奇啊，人生有时就这么不可思议。

于是，他们四人拿了介绍信去找市公共卫生局的“负责同志”，这位“负责同志”真是可爱，他竟然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们，一本正经地审查起我们“政治上可靠不可靠”来，对此，作者戏谑言道“他怕万一我带来的人会在公共厕所的粪池子里放一颗定时炸弹”，哈哈哈哈——

读文至此，我似乎看到了汪先生掩口俯身，前仰后合，大笑不已，他为自己那天才的创设情景而忍俊不禁。

我还喜欢《七里茶坊》中四位工人掏粪归来、吃罢晚饭后的情景，那真叫一个闲散舒适，自乐闲旷之极啊。

此时此刻，他们“各人干各人的事”，“老乔看他的《啼笑姻缘》”，“小王写信，或是躺着想心事”，“老刘盘着腿一声不响地坐着，他这样一声不响地坐着，能够坐半天”，作者对此解释道“他到生产队请一天假，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干，就是坐着”，于是，作者直抒胸臆道“一年到头的劳累，坐一天是很大的享受，也是他们迫切的需要。人，有时需要休息”，“中国的农民，对于生活的要求真是太小了”，如此一来，作者就由老刘个体扩展到了“中国的农民”，展示了中国农民吃苦耐劳、绝无苛求的高贵品格，从而升华了小说的主旨也。

而作者呢，“就靠在被窝上读杜诗，杜诗读完，就压在枕头底下。这铺炕，炕沿的缝隙跑烟，把我的《杜工部诗》的一册的封面薰成了褐黄色，留下一个难忘的，美好的纪念”，这里使用了一个美好别致、让人难忘的细节描写。

随后，他们四人就“有一句没一句，东拉西扯地瞎聊天”，“吃着柿饼子，喝着蒸锅水，抽着掺了榆树叶子的烟”，“榆树叶子点着了，发出一种焦糊的，然而分明地辨得出是榆树的气味。这种气味使我多少年后还难于忘却”。

读文至此，我倏然想起了“大屎”馆里那个烟笸箩，同时我也似乎嗅到了搀有榆树叶的烟草气息，因为我小时候偷偷吸烟时，就是用喂猪的榆叶糠卷旱烟筒的。

我喜欢老乔，这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老于世故”之人，尽管“他血压高，还是爱喝酒”，尤其是“饭馆外面有一棵大槐树，夏天一地浓荫。他到休息日，喝了酒，就睡在树荫里。树荫在东，他睡在东面；树荫在西，他睡在西面，围着大树睡一圈！这是前二年的事了”。

这是一个多么富有浪漫诗意的场景啊，这是一个多么散漫随意，旷达闲适、无事牵萦、与世无争之人啊，真让我仰慕不已，能和这样的人一起聊天，那可真是一种超级大享受。

尤让我难忘的是那个大雪飘飘的浪漫夜晚，我似乎觉得有股暖流缓缓流过心头，宁静熨帖极了。

这厚可盈尺的大雪，不仅掩盖了丑陋，遮挡了龌龊，还将整个世界羽化为庄重圣洁，一片洁白，从而起了净化心灵之用，让生活中的不愉快烟消云散，消失殆净。

“这天，我们收工特别早，下了大雪，好大的雪啊”，于是他们“吃了莜面，看了一会书，坐了一会，想了一会心事”。

此时此刻，饭吃饱了，水喝足了，良好的情绪也酝酿好了，“心中若无烦恼事，便是人生好时节”，于是他们“照例聊天”。

他们“谈起云南的酒。市酒、玫瑰重升、开远的杂果酒、杨林肥酒……”，“接着，又谈起昆明的吃食”，老乔不仅记忆好，也会聊天，他能“从华山南路、正义路，一直到金碧路，数出一家一家大小饭馆，又岔到护国路和甬道街，哪一家有什么名菜，说得非常详细。他说到金钱片腿、牛干巴、锅贴乌鱼、过桥米线……”，“他又谈起汽锅鸡。描述了汽锅是什么样子，锅里不放水，全凭蒸汽把鸡蒸熟了，这鸡怎么嫩，汤怎么鲜……”，“后来他又谈到昆明的菌子：牛肝菌、青头菌、鸡土从，把鸡土从夸赞了又夸赞”。

他们聊得可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珍馐异品，海鲜美味，芬芳四溢，香飘十里，五味俱全，甘芳适口，直让我余香满口，口水淋漓。

《七里茶坊》这段聊吃聊喝的文字，常让我想起昌潍师专那段少油无盐的日子，我把这段经历写进了《布帛菽粟间的滋味》中——

师范三年，诸事已忘，唯独记住了我的同学任传明，这位老兄回宿舍后之第一要事就是先倒一杯热水，咯吱咯吱吃咸菜条，哧溜哧溜喝热水，边吃边喝，边嘻嘻哈哈的幻想着：“一个热呼呼的肉火烧，香气扑鼻，异常烫嘴，吃完后再来个煎饼卷肥肠，肥肠冒着热气，边吃边滴油。”

之后就开讲《儒林外史》：却说马二逛西湖，那透肥的羊肉，滚热的蹄子，海参，糟鸭，鲜鱼，馄饨，马二没钱买，只买了两个钱处片嚼嚼，倒觉得有些滋味；马二在蘧公孙家做客，里面捧出饭来，一碗炖鸭，一碗煮鸡，一尾鱼，一大碗炜的稀烂的猪肉……马二食量颇高，当下吃了四碗饭，将一碗烂肉吃的干干净净。

我们听得口水涟涟，饿焰中烧，夜不能寐，只好一趟一趟上厕所。

这段文字之于《七里茶坊》的雪夜聊天也，可谓大同小异，如出一辙，从中可窥见我爱《七里茶坊》的缘由。

三

郎家洼二队的队部是个方形院子，有点像农村的四合院，但比四合院要大得多。

院子北边是土坯草顶的一溜北屋，共有六间，东面三间是种子仓库，里面有几个粮囤，推门而入，但闻一股潮湿霉味和浓烈的六六六农药气味铺面而来，十分刺鼻；西面三间是队部，爷爷住里间，外间有几把破椅子、一张老式方桌，是队里头头脑脑们集合开会的地方；院子东面是几棵大楸树，春天一树楸花，花香袭人，夏天一地浓荫，凉风习习，树下是几个巨大的圆囤，盛着牲口饲料；西屋是牲口棚，紧挨牲口棚的南边是烘烟屋的烧窑棚；南屋是生产队的磨面房；院子中间停着几辆大车，车辕向上，斜立着，像几尊高射炮（汪曾祺语）；最西南角是队部的出口。

除了驻“大屎”馆那段日子，爷爷几乎常年住在生产队的队部，名曰看场。

所谓看场，也就是看着队里那几间破屋子，至多就是看着几张破家具和几个破账本子，于是副队长、会计和保管等几位生产队“高官”商议着给爷爷一夜记三分工，但这被爷爷大手一挥，断然拒绝了，于是爷爷之看场也，是甘尽义务，白搭功夫，没半毛钱报酬。

只有我，跟着爷爷大享看场“特权”，这让我那几个发小眼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因为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是多么浪漫诗意的事啊。

每天晚上，我都提着一个破布兜（里面盛着玉米粒、豆粒和地瓜干什么的），寸步不离，亦步亦趋地跟着爷爷来看场。

丰利二大爷是队里的饲养员，现在想来，他那时也不过四十几岁年纪，然而常年的熬夜，让他未老先衰，老态龙钟，干巴枣一样，像七十多岁的人，他早就把牲口吃剩的草疙瘩，白天摊在太阳底下晒干了，到了晚上打起一堆篝火，供人们烤火抽烟用。

晚饭后，村民们陆陆续续到队部来了，他们借以打发晚上的寂寞闲暇时光，这时，他们不到会议室里去，而是聚到了西面的牲口棚里。

牲口棚里有三头骡子、三头牛和两匹马，还有一头瘸驴，火光照着这几匹牲口在“咯吱咯吱”埋头吃草，也照着围火聚坐、吞云吐雾、大扯闲篇的人们。

大人们一边吸烟吐痰，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闲话，婚丧嫁娶，柴米油盐，张家长李家短，寂寞从容，闲适如羽。

这个时候，丰利二大爷是坐不住的，他不时站起来，一遍一遍地给牲口添草。

后来，我读了汪曾祺的小说《王全》，就想起了二大爷，这让我心里暖流涌动，倍感亲切，下面摘录王全喂马的一段文字，共赏之——

他说，喂牲口是件操心事情。要熬眼。马无夜草不肥，要把草把料——勤倒勤添，一把草一把料地喂。搁上一把草，洒上一层料，有菜有饭地，它吃着香。你要是不管它，哗啦一倒，它就先尽吃料，完了再吃草，就不想了！牲口嘛！跟孩子似的，它懂个屁事！得一点一点添。这样它吃完了还想吃，吃完了还想吃。跟你似的，给你三大碗饭，十二个馒头，都堆在你面前！还是得吃了一碗再添一碗。马这东西也刁得很。也难怪。少搁，草总是脆的，一嚼，就酥了。你要是搁多了，它的鼻子喷气，把草疙节都弄得蔫筋了，它嚼不动。就像是脆锅巴，你一咬就酥了；要是蔫了，你咬得动么——咬得你牙疼！嚼不动，它就不吃！一黑夜你就老得守着侍候它，甭打算睡一点觉。

读着这段文字，我眼前不时浮现出二大爷的身影，估计他和王全一样，也深明喂牲口要少倒勤添之道，要不，他怎么总是一遍一遍地起来给牲口添草呢。

这个时候，我和发小们围坐在篝火旁，就着火堆烧零食吃，我们各自从家里捎来了地瓜干或玉米粒，家里条件好的还捎来了粉皮、粉条和大枣，火堆里不时发爆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散发出奇异的香气，有时“啪”地一声，爆出一个玉米花，大家就哄闹着，纷纷抢着吃，有时烫的嘴吸溜吸溜的，那可是我们小时候最好的零食儿啊。

烧零食吃这一场景，贴心贴肺，难以忘怀，已经融化到了我的心灵深处，这多么像汪曾祺先生的《羊舍一夕》啊，于是每次拿起这篇小说，总是爱不释手，一遍一遍，怎么也读不够。

是的，《羊舍一夕》是以老九和小吕“一起听火车”开篇的——

先是一个雪亮的大灯，亮得叫人眼睛发胀。大灯好像在拼命地往外冒光，而且冒着气，嗤嗤地响。乌黑的铁，锃黄的铜。然后是绿色的车身，排山倒海地冲过来。车窗蜜黄色的灯光连续地映在果园东边的树墙子上，一方块，一方块，川流不息地追赶着……每回看到灯光那样猛烈地从树墙子上刮过去，你总觉得会刮下满地枝叶来似的。可是火车一过，还是那样：树墙子显得格外的安详，格外的绿，真怪。

作者描写火车雪亮的大灯，不说怎么明亮，而是说“亮得叫人眼睛发胀”，这就从视觉到感觉都派上了用场，尤其是“大灯好像在拼命地往外冒光，而且冒着气，嗤嗤地响”，就使用了拟人手法和比喻手法，化静为动，形象逼真到了家。

随后，他们一边想象着火车经过的场景，一边“烧山药吃”，老九还说“小吕，不是还有一包高山顶吗？坐上！外屋缸里还有没有水”。

“于是三个人一起动手：小吕拿沙锅舀了多半锅水，抓起一把高山顶来撮在里面。这是老九放羊时摘来的。老九从麻袋里掏山药——他们在山坡上自己种的。留孩把炉子通了通，又加了点煤”。

几个孩子烧山药的场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跟着爷爷看场，和发小们围着篝火烧零食儿的场景，那真是诗情画意，暖意融融。

多少年过去了，这一幕情景时常浮现于眼前，出现在梦中，让我难以忘怀。

四

我曾写过一首打油小诗，题曰《生活》，小诗是这样的——

生活

炒几碟小菜，

烫一壶热酒，

泡一杯清茶，

点一支香烟，

翻开你的汪曾祺。

这首小打油概述了自己的生活内容，前四句描述了吃吃喝喝，展示了具体的生活意象，第五句紧扣了汪曾祺，就上升到文化层次，从而升华了主旨也。

纵观小诗，处处氤氲着汪曾祺滋味，从中也足见我与汪先生之心心相印，颇有吃缘也。

我十分喜欢汪曾祺先生的《安乐居》，尤其喜欢那一段关于兔头的吃经，这让我刻骨铭心，百读不厌——

（安乐居）最受欢迎的是兔头。一个酱兔头，三四毛钱，至大也就是五毛多钱，喝二两酒，够了。——这还是一年多以前的事，现在如果还有兔头也该涨价了。这些酒客们吃兔头是有一定章法的，先掰哪儿，后掰哪儿，最后磕开脑绷骨，把兔脑掏出来吃掉。没有抓起来乱啃的，吃得非常干净，连一丝肉都不剩。安乐居每年卖出的兔头真不老少。这个小饭馆大可另挂一块招牌：“兔头酒家”。

看着食客们吃兔头，我想起了自己八、九岁时炒兔子肉的事情，当时我养了一窝兔子，其中有只兔子一不小心，撞了南墙，折颈而死。

娘提溜着那只死兔子说，扔了怪可惜，你就学着做做吃吧，这一下逗引了我的食欲和吃趣。

我先把死兔子开膛剥皮，（那兔子皮被我钉在了墙上，晒干后，做成了冬日里最好的鞋垫），然后将兔肉剁成块状，清水浸泡，待用；生火，将兔肉加入锅中，大火烧煮，待烧沸后，将覆层的肉沫撇除，再将兔肉捞出晾凉，用刀剁成2厘米的方丁。

再次烧锅，待锅热后，加油适量，将油烧至七八成熟，加入切好的葱段、姜片、花椒皮，炒出香味后，将剁成方丁的兔肉加入锅中，大火炒制，加入精盐、酱油，然后出锅，好了，一道回锅兔肉做好了。

当时受条件限制，没有辣椒油、豆豉酱、白糖、味精等作料，尤其没有味极鲜，但是这次做的炒兔肉味道绝佳，令我终生难忘，我觉得这是我这一生吃过的最好吃的兔肉，真是好吃极了。

后来，我参加工作后，被分配到一个山镇，闲极无聊之时，就延伸开发了“野兔宴”。

临朐南端的沂山和西南的嵩山里，山间小路上随处可见那腾挪蹦跳的山间野兔，这可是一种纯绿色、无污染的野生菜种。

首先，野兔可做木耳腐竹兔肉汤，具体做法如下，将腐竹、黑木耳分别用清水浸软、洗净，腐竹切段；将姜片、枸杞洗净；将兔肉洗净，切块；材料待用。起油锅，下姜片，爆香免肉，加清水适量；再下黑木耳、腐竹、枸杞，用文火焖熟，调味即可。

这道菜不仅味美汤鲜，还有健脾、养血、凉血之药用价值，它适于气血虚弱的气短懒言、脸色无华者的养生。

其次，野兔可做红烧兔肉，具体做法如下，将兔肉切成大小适中的块，先加一点盐、料酒和姜；将植物油适量，烧至九成热，下豆瓣酱翻炒，下花椒和拍碎的姜块，继续翻炒到油汤呈红亮色，并闻到香味，然后把兔肉倒入翻炒，大概炒七八分钟，加清水或肉汤量稍多，略盖过兔子肉，加酱油上色，白糖少量，香料若干（八角、山奈、桂皮等），大蒜和大葱，干辣椒，然后中火煨烧。

由此可见，我当年炒的兔子肉与红烧兔肉可谓一脉相承也。

另外，野兔还可做烤兔肉、咖喱兔肉，这里不再一一赘述。

五

我不仅喜欢汪曾祺先生小说里那些写吃的片段，还喜欢他那些谈吃论喝的散文，这些散文青枝绿叶，桃红杏白，色香俱全，溢出纸外，常让我口水涟涟，不能自抑。

首先，我爱汪曾祺先生那些描写肉食的散文，这类文章让我百读不厌，不仅激发我写作了系列鉴赏性文章，还激发了我对于鸡鸭鱼肉的研究炮制，特别是我对于回锅肉的理解和做法，应该说与汪老不无关系。

回锅肉者，源于四川也，乃当地民间菜肴，也称熬锅肉，因其历史悠久，食者甚众，遂成为当地名菜，乃是当地人的最爱。久居外乡之人，回川探亲访友，首先想到的就是回锅肉，俗话说“入蜀不吃回锅肉，等于没有到四川”。

看了四川回锅肉的做法，我进行了改版，创制了我的“郎氏回锅肉”，具体做法如下：

将夹层肉（五花肉）切成长条，放入锅内，再放入姜片，添水没过猪肉，大火煮沸后，转中火煮10分钟至熟，然后捞出盛入盘内自然放凉；将放凉的五花肉切成薄片，蒜苗洗净后，用刀面拍扁，切段，将辣椒斜切，成片备用；将锅内烧热，倒入少量油，大火烧至五分热，放入肉片，快速炒散，炒至肥肉透明出油、肉片微微卷曲后，把肉推至一边，放入豆瓣酱，炒出香味，然后和肉片炒匀。

最后调入酱油和白糖（糖尿病人一定要适量啊）炒匀，最后一起倒入蒜苗和辣椒，快速翻炒，即可出锅。

归纳一下回锅肉的作法，一言以蔽之就是：先白煮，再爆炒，作料多少据爱好。

在我家，回锅肉是最常见的桌上佳肴，也是最受欢迎的一道家常菜，每次炒回锅肉时，我都让儿子或女儿站立一旁观摩，如今他们也能操刀炮制了。

现在，每到过年时分，为佑护家人平安，祭祖都必不可少有一块“方肉”，待祭拜完毕，这一大块“方肉”，最好的方法是做成回锅肉，既打了牙祭，又与祖同乐，还让儿孙不忘祖先之恩，实在是和谐之极啊。

哦，回锅肉，回锅肉，我的“郎氏回锅肉”啊。

说完回锅肉，应该说说野山鸡了，因为野山鸡的几种做法与回锅肉有共通之处。

第一，板栗山鸡的做法。

将山鸡宰杀、去毛、取出内脏、冲洗干净，剁成2.5厘米见方的块（500克），放入碗内，加酱油稍腌；将炒勺加油烧至七成热时，放入山鸡块，炸至金黄色捞出；再将板栗洗净，用刀割上十字口，用沸水煮至开口时捞出，剥去外壳及毛皮，然后放入200克板栗炸至浅黄色捞出；炒勺内加油25克，加白糖炒至枣红色时，加入清汤250毫升、葱姜、山鸡、板栗、花椒、八角、精盐、料酒烧开，撇去浮沫；最后改小火慢慢煨烧，待汤汁剩1/3时，加入味精，用湿淀粉勾芡，淋上花椒油即成。

第二，串烤山鸡的做法。

将山鸡肉斜刀片成一寸长、九分宽、二分厚的片，取用500克放在大碗内，下入元葱、姜末（切末）、精盐、味精、酱油、白糖、甜面酱、花椒油和芝麻油拌匀腌入味；将生菜洗净切成段，元葱切一寸见方的丁；取扦子十个，擦洗消毒后穿上山鸡肉一片、元葱一片，间隔穿好，穿成十串；将炉内的火烧成白黄色，用火夹子将扦子夹起，放在火上面翻烤，烤成浅黄色，拣在盘内抽出扦子，盘边配上生菜即成。

另外，还有红烧狼山鸡、豆苗山鸡片、山鸡炖土豆、红扒野鸡、野鸡清汤、胡萝卜炒雉鸡肉、沙锅炖山鸡、柠橡炖山鸡、鹿茸炖山鸡等各种吃法，做法大同小异，这里不予赘述。

六

汪曾祺先生曾放言，自己是个“有毛的不吃掸子，有腿的不吃凳子，大荤的不吃死人，小荤的不吃苍蝇”之人，这就展示了他是位荤食爱好者，不仅如此，他还是位素食爱好者，所谓口阔吃四方，吃喝颇广泛也，我就十分喜欢他那些素食散文。

在鉴赏这些素食散文的同时，我还在吃中琢磨写，在写中琢磨吃，亦步亦趋地开发了系列素食吃篇，现引述如下，以飨读者。

第一类，洋槐花。

四月的临朐，洋槐花盛开，白得耀眼，一朵朵，一串串，一簇簇，像下了一场大雪，让人一下进入了一个洁白素雅的银装世界，那浓烈的幽香，随着阵阵热风，扑面袭来，那白色的小花，百般妩媚，万分纯洁。

小时候，每到槐花飘香之际，我都爬到树上，坐在树丫，摘下一串，捧在手心，送进嘴里，饕餮吞食。

槐花不但可食用，还是一味良药，槐花性凉，有清热凉血、清肝泻火、止血之用，它所含的芦丁，能改善毛细血管的功能，保持毛细血管正常的抵抗力。

当槐花次第绽放之时，你知道槐花该怎么吃吗?

一、槐花菜

将槐花放进开水里焯过，沥水，待水干后，再用油炒，加入一点盐、醋，点几滴香油，入盘，貌似碎玉，赏心悦目，色香俱佳，让人胃口大开。

二、槐花羹

将水烧开，放进洗干净的槐花，再放入调好的面糊，等槐花羹凉之后，满厅满院，香气扑鼻，一旦入口，口有余香，缭绕不散，赛过上等的茉莉花。

三、槐花糕

把槐花用清水淘洗干净，加进一些干面粉，拌匀后放进蒸笼，待蒸到香气四溢时，出锅入盘，一勺入口，又绵又酥，甜意丝丝，余味无穷，那槐花好像已经浸入了你的五脏六腑。

四、槐花焖饭

采摘半开的槐花，用清水冲净，待水沥净，放入盆里，倒入面粉，搅拌均匀，在笼屉上放块纱布，把槐花倒入，再在槐花堆中用筷子扎几个出气孔，上火蒸至10分钟，出笼入盆，搅拌散开，待凉之后，入炒锅加油、葱、姜炒热，放盐出锅。

五、槐花烙饼

槐花洗净，控去大部分水分，将一个鸡蛋打散，加入花椒粉、精盐搅匀，倒入盛槐花的盆中，搅匀。面粉均匀地撒入盆中，与槐花搅成稠糊状。

将平底锅中加少量花生油，烧热，将调好的槐花糊倒入锅内，均匀摊开煎烙，待下面一层可以晃动时，翻转过来再烙另一面，将火调小，反复两面烙，烙至两面焦黄，里面熟时，直接入盘。

六、槐花鸡蛋汤

将锅点上火，加适量油，用葱花、花椒爆锅，加水、海米、精盐，烧开。

将备好的槐花入锅，鸡蛋两个，加水打散，待锅中槐花汤烧开时，立即将鸡蛋液均匀地浇入锅内，用勺推开，待汤烧开，略加几滴香醋、几滴香油即可。

七、槐花饺子

采摘含苞待放、尚未完全开绽的槐花，清水洗净，入锅略炒；将槐花从锅里捞出，放在清水里冲泡，然后挤干水分，晾干备用。

将鲜韭菜适量，择净洗净切碎；以粉条或粉丝适量，用开水泡软，煮透，切碎；用鲜鸡蛋数个，煎熟切碎；将以上三种用料与槐花等量，加精盐、芝麻油和少许花椒粉，拌匀成馅，包成水饺即可。

第二类，菊花芽。

菊花芽，亦是临朐的特色野菜，其叶芽味苦，性寒无毒，可清热解毒，凉血消肿，去火静心，养肝明目，具有抗菌、消炎、降压、防冠心病等作用。

菊花芽嫩的时候，和普通蔬菜一样，有多种吃法，味道清爽淡雅，甚是不错。

一、油炸菊花芽

将菊花芽洗净，放上盐、味精、胡椒粉、花椒粉，腌制几分钟，再打上两三个鸡蛋做成蛋糊搅匀就可以炸制了。

炸制之时，油温不宜过高，否则那嫩绿的菊花芽容易炸糊，用筷子一点一点地夹着下锅，菜一下锅赶紧用筷子翻转，待外面的蛋糊一腌膨胀开来，赶紧出锅。

如果想吃炸酥的菊花芽，就让它在油锅里多呆一会儿。

二、菊花芽鸡蛋饼

菊花芽煎鸡蛋饼，其准备工作和油炸菊花芽差不多，但油要放少一些，待油热后，把菊花芽和蛋糊一块倒进锅里，将一面煎得微黄时，再翻转过来，两面都煎好后，方可出锅。

三、“卜拉子”

菊花芽还可以用来蒸，临朐当地方言叫“卜拉子”或者是“巴拉子”，具体做法是，把菊花芽洗净，切碎，加盐、花椒、味精做调料，再撒上面粉，面粉的量最好是把菊花芽既能裹住又让其分散开来为佳，撒上面粉之后，为了增加其分散性，最好再撒上一把玉米面，以免全粘一块，然后将其充分搅拌，最后放在蒸笼上，旺火蒸二十来分钟，美味的“巴拉子”就能吃了。

另外，和香椿、花椒芽一样，菊花芽嫩的时候，可以炒鸡蛋吃的，还可作为吃火锅的菜蔬，—烫变色即可蘸佐料而食。

当它长老一点后，和普通蔬菜一样吃法，味道亦很不错。

第三类，蚂蚱菜。

那年伏天，雨水很大，一连十几天的瓢泼大雨。

天终于放晴了，我走出家门，惊喜地发现，在操场那片空阔地上，鲜嫩碧绿，铺天盖地，到处都长满了密密层层的蚂蚱菜。

这可是小时候求之不得的好野菜啊，于是，我跑到操场，头都不抬地拔起蚂蚱菜来，一会儿功夫，我就拔了一堆一堆的蚂蚱菜，我直起身来，回头张望，直到此时，我才突然觉得，拔这么多的蚂蚱菜，干什么用啊，能吃得了么。

于是，邻居张老师告诉我，没关系，把它晒起来，等晒干了，可以药用。

蚂蚱菜还能当药用，于是我知道了，蚂蚱菜学名马齿苋，不仅是天然野菜，更是一味良药。

首先，马齿苋是一道最佳野菜，在做菜过程中，我探索了马齿苋的几种做法。

一、凉拌马齿苋

将马齿苋去掉老茎枯叶，洗净后下沸水炒一下，捞出用清水洗净粘液，切段放入盘中；将蒜瓣捣成蒜泥，浇在马齿苋上，倒入味极鲜，淋麻油，食时拌匀即成。此菜碧绿清香，成鲜可口，具有清热止痢，乌发美容的功效。可作为湿热痢疾、白癜风患者和因缺铜元素而造成白发患者的辅助食疗菜肴。

二、马齿苋粥

将马齿苋去掉老茎枯叶，洗净入沸水炒一下，捞出洗去粘液并切碎；油锅烧热，放人葱花煸香，再投入马齿苋，加精盐炒至入味，出锅待用；将粳米淘洗干净，放人锅内，加适量水煮熟，放入马齿苋煮至成粥，出锅即成。此时的马齿苋粥清淡鲜香，风味独特，极具清热解毒、健脾养胃之功效。

三、马齿苋包子

将马齿苋用温水泡发，去杂、洗净，与豆腐、夹层肉一起剁碎，然后将三者加精盐、味精、花生油，拌匀成馅，然后包成包子，上笼蒸熟即成。

四、马齿苋窝头

将马齿苋摘干净，放入清水中，加入少许盐泡半个小时，然后清水洗净，沥水备用；将马齿苋剁碎，加入自发粉和半碗温开水一起搅拌，待搅拌均匀后，盖上保鲜膜，阳光下晒半个小时，以让面粉自然发酵；之后取出保鲜膜，加入玉米面粉，并打入两个鸡蛋放入少许酵母，再次搅拌均匀后，盖上保鲜膜再次阳光下发酵20分钟；待发酵好后，打开保鲜膜，拿起面团，攥成团，用拇指在中间按下个坑，做成窝头状；然后在蒸锅下铺上半湿屉布，就攥好的窝头放入蒸锅中，蒸30分钟，出锅即可。

另外，马齿苋还有很多吃法，可炒鸡蛋、可作蛋白羹、可拌鸡丝、可作猪肝汤等，这些做法，我曾多次揣摩着做过。

另外，马齿苋还是一味天然良药。

据百度搜索可知，蚂蚱菜，中文学名为马齿苋，是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含有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膳食纤维、钙、磷、铁、铜、胡萝卜素、维生素B1、维生素B2、尼克酸、维生素C等多种营养成分。

马齿苋性酸寒，能凉血止血，解毒疗痈；而入大肠又善凉血治痢，为血痢、疮毒所常用，它对糖尿病又有一定的辅助治疗作用；马齿苋含丰富的ω-3脂肪酸，对降低心血管病有很好的作用；马齿苋汁对平滑肌有显著的作用，有明目作用；马齿苋还是天然高钾食物，食用马齿苋可保持血钾和细胞内的钾处于正常水平；马齿苋还能消除腹部包块，止消渴，治疗女人赤白带。

马齿苋也可外用，新鲜的马齿苋汁水，具有收湿止痒、清热消肿的作用；还可用于化妆品皮炎、湿疹、特应性皮炎、脂溢性皮炎、激素依赖性皮炎、膀胱炎、其他过敏性皮炎见红斑、丘疹、渗出，水肿、疼痛、瘙痒者；马齿苋可以治疗各种肿瘘；将马齿菜捣碎，可以治疗蛇缠腰。

马齿苋确是一味天然良药啊。

第四类，芹菜。

鉴于笔者患有糖尿病、高血脂，医生建议我用食疗法，并推荐我多吃芹菜，他说吃芹菜，特别是其根、茎、叶和籽都可以当药用，芹菜有“厨房里的药物”、“药芹”之称。

既然芹菜如此之好，荤素皆宜，味道鲜美，于是我深入厨房，探索了芹菜的几种做法，展示如下。

一、凉拌芹菜

先将芹菜的根、叶择去，洗净，切段；然后将锅内放水，旺火烧开，把芹菜放入锅内炒一下，既要烫熟，又要保持嫩脆，捞出沥水，加入香油、食盐和白糖（少许），拌匀即可入盘。

二、芹菜小炒肉

先将五花肉切片后用料酒、生抽、盐腌制五分钟，将芹菜洗净切成寸段，用开水焯一下，将洋葱切粒；热锅冷油，锅内放洋葱粒，干红椒一个，待油温上来后，放入腌制好的五花肉片，加入少量清水炖五花肉片刻；再加入芹菜，翻炒均匀；然后滴入少许老抽，等芹菜变色后，放盐调味，滴上香油，即可出锅。

这道芹菜小炒肉是极好的佐饭菜肴，最适宜佐食蒸大米饭。

三、烤芹菜

窃以为，烤芹菜这种吃法，在平时生活中鲜为人知，应该引起人们的足够重视。

烤芹菜时散发出浓浓香气，就是芹菜中的最重要的疗效成分，名叫二氮苯，它的最大作用是预防血栓形成，因此芹菜对血栓造成的心肌梗塞和脑梗塞有预防作用；特别是芹菜在“烤”制造后，还更能够提高它的药效；此外，二氮苯还能迅速分解脂肪以及蛋白质，所以，吃烤芹菜还有助于减肥和促进代谢。

如果每天吃点烤芹菜的话，其中丰富的膳食纤维能够使糖分吸收转慢，防止食后血糖值迅速上升。

烤芹菜价值如此重要，其做法其实非常简单：选用一大根新鲜的芹菜，洗净后，沥干水分，再切成4、5厘米小段，较粗部分，可切薄一些；之后，放进烤箱或微波炉中，用弱火档烤制，待芹菜烤成淡褐色时，就可以了。

每天吃60克即可，如果能空着肚子吃，是最好不过了，依照中医说法，早晨吃有助于气血的流通。

四、芹菜炒鸡蛋

芹菜炒鸡蛋之妙理在于用酱油炒制，味道浓鲜，口感尤美。

五、芹菜叶疙瘩汤和芹菜叶“波拉子”

芹菜浑身都是宝，芹菜叶子也千万不要扔掉，因为绿叶素都含在叶中，甚至叶比茎营养价值更高。

芹菜叶子的具体做法常有下面两种。

可熬制芹菜叶子疙瘩汤，具体做法是，将芹菜叶子洗净，加适量水、少许盐，烧开后，将面粉打成糊状，徐徐倒入开水中，搅匀，待再次烧开后，再熬三五分钟即可。

可制作芹菜叶子“波拉子”，具体做法是，将芹菜叶子洗净，加入适量面粉、豆粉、玉米粉，和少许盐，搅拌均匀，装入蒸笼中，蒸熟即可。

窃以为，对于洋槐花、菊花芽、蚂蚱菜和芹菜的透彻理解与各种食用做法的探索，皆是因为读懂了汪曾祺也。

七

汪曾祺先生颇具平淡平静、平和平实的生活态度，平时他提篮买菜，躬自挑选，扎上围裙，亲自下厨，探索厨艺，真正地融入到了生活的边边角角里去，深入到了生活的细节中去。

于是，我也亦步亦趋，深入研究各种饭食的做法，其中最让我得意、最简便易行的要算凉面了。

夏日午间，赤日当空，树阴合地，蝉声如潮，即使衣冠尽卸，赤膊裸裎，也是挥汗不迭，气喘吁吁，恹恹思睡，精神不振。

此时此刻，倘若一碗凉面在手，那可真会让人食欲大振。

经过反复琢磨，我研发了“郎氏凉面”，具体做法如下：

第一、首先做西红柿鸡蛋汤。

将油烧至七八成熟，加葱花爆锅，然后倒入切碎的西红柿爆炒，加水煮成汁，再将已打好的鸡蛋汁，倒入沸锅中，加老抽、味精、香油、香菜，出锅，凉好即可。

第二、做凉拌黄瓜丝。

将黄瓜切丝，加入已捣好的蒜泥、花生泥（或芝麻泥）、各种佐料，做成凉拌黄瓜丝。

第三、煮面。

    面条煮好，滤去热水，捞入早已备好的凉白开中，凉水镇之。

最后将凉水控尽，凉面倒入西红柿鸡蛋汤中，以凉拌黄瓜丝佐食，喔，真是一箸入口，三生难忘啊。

对于这道凉面，笔者甚为得意，自认为颇具创意，堪可与汪曾祺先生的塞肉回锅油条相媲美也。

八

说完了吃，该说说喝了。

是的，我亦是一位爱茶之人，在喝茶上，也与汪曾祺先生颇有一拼，那就是从不挑食，逮什么喝什么，于是就十分喜欢汪曾祺的《寻常茶话》。

汪曾祺先生在《寻常茶话》里，对于自己这一生的所喝之茶，掰着指头，一一列举，娓娓道来，不厌其详，就逗引了我的茶欲和哲思，于是，我把笔写下了《饮茶人生》这篇诗品散文——

饮茶人生

你把“面朝弥河，背依朐山”拉作小院的布景，

你用“苔藓盈阶，落花满径”、“松影参差，垂柳倒影”、“松墙竹径，白石崚嶒”、“门无剥啄，鸟语雀声”编织为小院的四幅扇屏，

你让藤椅与石桌碰撞出小院的宁静。

于是清风依依走来，为你筛落一地清泠，

你泡上一杯清茶，尽情品读茶中人生，

斜倚悠闲，把这杯中世界静静聆听，

嫩芽依依舒展，水雾袅袅升腾，碧绿被徐徐还原了本色的生命；

飘飘落落，起起伏伏，游游曳曳，降降升升；

无喧嚣，不激扬，是祥和，真舒宁；

是岁月的诠释，是生命的舞蹈，是闲适的流淌，是优雅的升腾；

是冬眠的木叶奋发张扬，是风干的青春展喉歌唱，是昨日的血液艮艮流淌，是生命的足音再次踏响。

哦——

从澄澈碧绿中，

听到了金风的掠过，看到了木叶的摇落，嗅出了新秋的味道——平静，智慧，圆熟，又略含惆怅，

哦——

把杯微嗅，是宜人的清爽；

小口轻啜，是苦涩的酣畅；

又似觉一股太和之气弥漫齿颊，如此悠悠绵长。

是隽永蕴藉，是心旷神怡，

如沐浴圣雨，似痛饮琼浆。

哦——

它熏染了你劳碌的心扉，熨帖了你心灵的褶皱，稀释了你郁结的心绪，疗治了你纷至沓来的心灵溃疡。

哦——

人生四季，难避风霜，

也许是风刀霜剑，雾多露重，雨打雪狂，也许是烈火烘焙，沸水浮沉，生命的踉跄；

那浓浓醇醇的内涵里，

才有了春的幽静、夏的炽热、秋的丰盈和冬的清凉，

才升华出生命的幽幽芳香。

哦——

茶之一生，倘遇好水，再遇识茶君子，

便是天赐机遇，便是大大的吉祥。

哦——

不避坎坷，脱尽尘寰，俯仰自得，方为人生之最佳乐章。

是的，这篇诗品散文，既入世又出世，借饮茶而谈人生，能净化灵魂，读之息心，摆脱喧嚣，返璞归真，皈依自然，忘记名利，从中传达出笔者对人生的深度解读，颇有汪曾祺之文化气息也。

九

对于汪曾祺作品的研究，各有千秋，各有遵从。

有从作品哲学角度的，有从作品美学角度的，有从作品民俗角度的，有从作品的人性美、人情美角度的，有从作品洋溢着水的特色角度的，有从作品语言角度的，有从作品平淡从容文风角度的，有从作品的结构角度的，有从汪曾祺小说的“散文化”特色角度的……

笔者乃是一名中学语文教师，本着在教言教的职业操守，我对于汪曾祺作品的鉴赏，多从思想内容、艺术手法和人物形象角度展开，这在《汪曾祺先生小说散文鉴赏》的 66篇文章里，有详细的阐述，这里不予赘述。

总之，笔者是从八十年代初开始读汪曾祺的，及今已有三十多年了，而研究汪曾祺亦有十几年了，于是，我从吃穿住行到为人处世，从语言文字到文风结构，无处不浸润着汪曾祺先生的思想特色，无处不氤氲着汪曾祺先生的文化气息，至于为这篇文章取名为《我的汪曾祺情结》，就是为了体现这一特色。

郎咸勇

2021.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