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要去流浪,不是因为我厌倦了家乡。不是因为这里的冬天太长,而是我终于嗅到了你的芳香。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感伤,不是因为我突然的成长。不是有人给我递一颗糖,而是我终于走到了你的身旁。
——题记
起初,我没有见过梅花,对于她的了解仅限于课本上那忠贞高洁的描写。在我很小的时候,梅花这种花就是我心中映像纯真的一幅剪影。
第一次邂逅梅花,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虽然已时隔多年,但那怦然心动的感觉,始终存于心间。
冬天,纯白的冬天,总是冷色调的,给人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严寒气息。冬天的萧瑟与春夏之际的生机盎然是自然界变化的两个极端,自古以来也曾有不少文人墨客对冬天发出这样或那样的慨叹,但大多是触景生情,引发哀思的。
自然,我也不例外。
一场大雪后,推开窗棂向外观望,黯黯的天色,映着黄昏时候的淡云,慢慢退出明亮严肃的寒光来,嘁嘁喳喳私语的短树林里,穿过尖利残酷的寒风。冬原、衰草都掩没在白雪里,处处偶然露出些头角,随着风摇动,刷着雪丝作响。上下相照,淡云和积雪,像是密诉衷肠。
辽阔的天地间,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把眼神移动到一个角落时,忽然间,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袭来。
如同沙漠中看到了一眼清泉,如同在暗室里绽开的一盏明灯,在纯白之中隐藏的一丝猩红。是那么的扎眼,那么的突兀,那么的违和。
她是梅花啊,被春天遗弃的孩子。
她是因为做错了什么,才被自然遣送到这么一个寸草不生的季节?
不,不是的,她自愿落身于这刺骨的隆冬,与寒霜为友,同残雪为伴。
春天那生机勃勃的盛景,我想她不是不想怒放于百花丛间。但她心里很清楚,生活与春天,就要与众多的姐妹们争相比美,才有可能取得春天的青睐,才有生活下去的可能。
“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她的心生来就与世无争,她不愿为别人而活,她只为自己而活。
看她那盘虬卧龙的枝干,瞧她那迎风怒放的雄姿,凌驾于这一切之上的,是意志,是永远不可磨灭的意志。
啊,就算生活在冬天,又有什么不好?她可以尽情享受这仅仅属于她的世界,沉迷于自然界的理想纯白,做一位风尘仆仆的隐士。
她可以很高傲,无论风雪多么猛烈,她都挺直腰杆,蔑视生活的苦难。
她可以很谦逊,默然地固守着自然界的一个角落,不为人所知。
自然界之所以把她安排在了这样的一个时节,是因为她孤傲,她强大,那种深深地铭刻于骨子里的强大与孤傲。她站在烈雪中吟诵生命之歌,她挥舞着饱受沧桑的枝干,提醒着所有人铭记齐家治国平天下。
她是梅,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植物。功名利禄,达人知命,已与她无关,她拥有的,仅仅是身处局外的那一种淡然,那种洗刷了一切偏激的淡然。
石中佳雪,傲梅也。
她就像贝多芬,冬天没有给她欢乐,她却为冬天奉献了一切。
她就像王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她就像陶渊明:“衔觞赋诗,以乐其志。”
她就像刘禹锡:“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她就像郑板桥:“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她就如同中国古代那些汇聚了人生大智慧的人,急功近利是迂腐的,安于现状也是迂腐的,尔虞我诈更是迂腐的。与其与那些与自己志向相悖的人做朋友,还不如彻底孤立自己,等待知音的来临。
雪依旧在下,可我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因为她,世间的一切似乎由死寂而变得有些生机了。
是的,她是森森傲骨的梅,是活着的雪,是冬天的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