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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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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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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笠烟雨任平生


一生不是被贬谪,就是走在被贬谪的路上,却把被贬谪的最苦之地当作“功业”者,自古以来,唯有苏东坡;用豁达乐观的心态,在失意落魄的仕宦经历中,一路浇灌出璀璨夺目的不朽诗章,也只有苏东坡。

宋神宗元丰二年(公元1079年),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而外放的苏轼向皇帝上《湖州谢上表》,被认为有讥讽时事之言,锒铛入狱。此时虽然王安石已被罢相,但曾是新党一派的御史李定、何正臣、沈括等人不择手段地从苏轼的诗作中择取片言只语,罗织罪名。他们弹劾苏轼“指斥乘舆”,“包藏祸心”,“文字诽谤君相”,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这就是著名的“乌台诗案”。原来苏轼以为必死无疑,写下了“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的诗句。几个月后,仁宗太后病逝,大赦天下,神宗皇帝赦免了苏轼的死罪,贬谪黄州,为团练副使。黄州五年,苏轼躬耕东坡,自号“东坡居士”。在这期间,他不但给神宗皇帝进献《到黄州谢表》,表示要“蔬食没齿,杜门思愆,深悟积年之非”,自己“贪恋圣世,不敢杀身”,“庶几馀生,未为弃物”,希望仍能为朝廷效力的决心;而且写下了脍炙人口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念奴娇·赤壁怀古》,前后《赤壁赋》等千古名篇,从中表达了自己乐观向上,豁达大度的人生观,令人肃然起敬,发人深省。如《念奴娇·赤壁怀古》中“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等句子透露出作者爱慕英雄,向往英雄,希望建功立业的拳拳之意。“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是《定风波》中人们耳熟能详的句子。作者表明自己完全经受得起人生道路上的各种风雨的考验。一个“任”字,把作者面对突如其来的政治磨难,人生的各种变故、苦难的那种心平气和,从容淡定,自信达观的人生态度表现无遗。

元丰七年(1084年),旧党开始当政,苏轼兄弟先后结束了流放生活回到了京师。此时正逢全面否定新法的“元右更化”,苏轼却因为认为新法不应该全部废止又成为旧党嫉恨的目标,司马光把他贬到杭州。不久哲宗亲政,再次起用新党,被新党视为旧党骨干的苏轼被一贬再贬,最终远谪海南儋州。

苏轼命运、仕途竟如此之坎坷。夹在新旧两党之间,不管哪一方得势,他几乎都不明不白地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难能可贵的是,不管流徙到哪里,他都能在那里落地生根,融入当地。在杭州,他疏竣西湖,造福一方。“居杭积五年,自意本杭人。故山归无穷,欲卜西湖邻。”(《送襄阳从事李友谅归钱塘》);在黄州,他写下了“半是娥眉雪水,吾饮食沐浴皆取之焉,何必归乡哉!”(《临皋闲题》)的肺腑之言;在惠州,他由衷感叹:“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惠州一绝》);到海南,他说“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家。”;在常州,他安慰兄弟:“吾兄弟老矣,当以时自娱。世事万端,皆不足介意。所谓自娱乐者,亦非世俗之乐,但胸品廓然无一物,即天壤之内,山川草木虫鱼之类,皆是供吾家乐事也。”(《与子明兄书》)。正因为“胸品廓然无一物”,所以在黄州期间,他“与田父野老相从溪山间”,筑室东坡,过起逍遥自在的“野老”生活。

前后《赤壁赋》璀璨夺目,永垂不朽。两游赤壁,他引吭高歌:“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前《赤壁赋》);“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后《赤壁赋》)。大抒纵情山水,乐观豁达之情怀。同时,也留下了“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前《赤壁赋》)这样充满辩证意味的哲学思考。苏轼的一生,确实充满“变”与不“变”的辩证法。“变”的是动荡不安的朝局,党争,以及由此给他带来的坎坷不平的经历;“不变”的是他乐观豁达的气度。“一蓑烟雨任平生”,处变不惊,超然物外,洞达事理。个人生命,宦海浮沉,富贵利禄,在他看来都只是“不能以一瞬”的“沧海一粟”,只有淡定乐观的精神才是“无尽”的,永恒的。苏轼的作品,不但是极其宝贵的文学遗产,而且是极其宝贵的思想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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