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笋,满腹生香贮寒玉。数九寒冬,正是冬笋上市的最好时节。冬笋是竹笋的一种,自古即被视为菜中珍品,素有“金衣白玉、蔬中一绝”的美誉。由于冬笋笋龄最小,笋质幼嫩,并且其中的蛋白质、钙和磷的含量均比春笋高,所以备受人们的喜爱。
而作为“岁寒三友”关于冬笋的趣闻诗赋也是多不胜数。因为寒竹的清芬风致不觉问让吃笋这件事也平添了几分文心雅趣。
冬笋在中国古代被当作“菜中珍品”。食用和栽培历史极为悠久:唐太宗喜啖冬笋。每当春笋冬笋上市,总要召集群臣食笋,谓之“笋宴”,冬笋作为美食被众人所青咪、历代文人对其也多加歌咏。
竹笋亦有许多别名、颇具文人雅趣。苏东坡笔下的竹笋就有“竹萌”,“竹雏”等称谓如“故人知我意,干里寄竹萌”,“邻里亦知偏爱竹,春来相与护龙雏”。晚唐文学家皮日休则称“竹胎”,他写有名句:“水花移得和鱼子。山蕨收时带竹胎”,将竹笋的鲜嫩描绘得惟妙惟肖。
金衣白玉,从味到形,冬笋无疑都美得清奇。民间有诗云:“僧家嗜笋如嗜肉,满腹生香贮寒玉”。这里的笋便是冬笋,僧家长年茹素,冬笋这样的鲜灵之物佛家自然心仪。
挖冬笋,没有一点功力巧思也是不行的,当地熟手找笋,先分竹林大年、小年。竹叶饱绿近墨,这样的竹子正值壮年、地下子孙也多,是为大年。冬笋可食部分较少,表面很丰一满,实质又非常骨感。剥出的笋肉外形像一座小塔,小巧可爱,但坐在那里也敦实沉稳。
冬笋没有其他笋类的粗粝空洞感,口感紧湊幼嫩,质地格外单纯,具有三低一高的特点:低热量、低脂肪、低糖、高膳食纤维,所以大厨小民都爱它。
至于“荤用肥猪”,当然是指冬笋的最佳配搭是猪肉。猪肉的油脂浸入冬笋的肌理,荤素两种至鲜彼此交缠,吃起来十足过瘾。江北有笋炒腊肉、五花肉爆笋;江南有笋爆咸肉、冬笋排骨、腌笃鲜……我们当地随阳山的冬笋如果和猪肉凑成一对,而冬笋借了猪肉的美味之后更是“前程似锦”。
《山家清供》写过一种原始的食笋法:傍林鲜。待冬笋最为肥美脆嫩时,在竹林间沐着清风,挖出几个乖巧的冬笋,鲜灵灵的还带着清露,就地掘一个土灶,拢一堆枯竹叶作柴薪,以竹叶包裹冬笋,小火慢慢煨熟;全然不用在意时间,等打完盹儿一清醒,笋子也正鲜嫩欲滴。趁热大快朵颐——颇有“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爽朗意境。
江南喜欢面食,又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面”,独宠一份份丰美的浇头。片儿川就是众人追棒的名面之一,雪菜、冬笋片、肉片三鲜齐聚,先煎化猪油、煸炒肉片,依次下笋片雪菜、酱油调味,添水焖煮半刻即成浇头。最后与煮过的面条同烹入味,一碗片儿川告或,懂得吃的面客进店一尝,面条的劲道、冬笋的老嫩、汤头的浓滑,舌尖一转便见了分晓。
江南人家偏好的雪里蕻炒冬笋也是最好的吃法,腌制后的雪里蕻失去稚嫩的青颜、反倒多了岁月的风韵,与冬笋同炒、胜似两股畅快的清气交融——蔬中仙子与竹间精灵,令舌头美得像在做梦。
冬笋煮暖锅也尤为令人眷恋,一直悠悠煨着,边吃边煮、鲜味越吃越浓厚,身体也越吃越暖和。冬笋在锅里浑身放鲜,它不搅乱任何一种食材的鲜美,又热情地给予别的菜一分善意。
梁实秋在《雅舍谈吃·笋》中写道:“冬笋最美……我从小最爱吃的一道菜,就是冬笋炒肉丝,加一点韭黄木耳,临起锅浇一勺绍兴酒,认为那是无上妙品,但是一定要我母亲亲自掌勺。”梁先生还真是写出了冬笋的真味。冬笋的味道,其实是母亲的味道,故土的味道。
在冷峻的冬天里,冬笋新生出一份独特的鲜热感,吃一口冬笋,留住冬笋的味道,就象是母爱的味道、故土的味道,在冬季喜悦的好意中,静待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