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勇
网站用户
门前的小溪，屋后的青山，田埂上的菜地，头上的星空，记忆里的那些人儿，家中养了十几年的老狗…那—便是老家。
老家，温馨，如小姑娘粉粉嫩嫩的纱裙。
老家，细腻，如口中丝丝顺滑的糖果。
老家，醉人，如傍晚暖人的夕阳。
老家她像妈妈，总是用她那宽厚结实的臂膀为我们遮风挡雨，而我们却像个小孩一样，总是贪婪的享受她给予我们的一切。她是善良的，她的爱是无私的，她总是在我们的身后默默的守护着她的“孩子”。她养育了我爷爷奶奶辈，养育了我爸爸妈妈辈，又养育了我们这一辈，曾经我以为一辈也许就是一辈子，可到我长大成年嫁人后才发现，她的一辈是一代人而不是我们的一辈子。
那时我们还小，记忆里面老家的天永远都是蓝的，小溪永远是清的，瓜果永远都是甜的，而她永远都是沉默的。
清晨当我睁开我的双眼，我看到的是老家的青山绿水，我闻到的是空气里面甜甜的果实的香味，我摸到的是老家慈祥的面庞。
老家，在我的脑海里，有土房也有砖房。土房是三间喂猪牛的，另外三间在最开始的时候是爷爷奶奶和大伯住过的。在我刚出生后，爷爷奶奶替爸爸伯伯们又修了砖房，里面简单水泥粉白，外面还是红砖，在那个年代，修房的砖块都是爷爷奶奶们通过勤劳的双手自己烧制的。
从我能记事起，老家的门口处处都是各种的水果树，有桃子，李子，梨，橘子，柿子，杏子，大枣…各种各样的水果，每到成熟的季节，空气里面都能闻到甜甜的味道。那些挂在枝头沉甸甸的果实如害羞的胖娃娃总是羞答答的低着头，搓着衣角。作为农村的娃娃，我想我们是最幸福的，一年四季，春天有妖娆的花儿，像个动人的少女，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是她翩翩起舞的裙摆。夏天有小溪的鱼虾，像发亮的宝石颗颗嵌在水底。秋天有吃不完的硕果，像个个高挂的灯笼张灯结彩。冬天有堆不完的厚雪，像大地妈妈雪白厚实的棉被，满满都是暖暖的爱意。
然而远处的庄稼，在阳光的照射下，如精神抖擞的小伙子，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它们承载的是希望，是父母们一年的心血，更是一年的收入。父母像呵护着自己的子女一样，一年到头都在守望着它。它是沉默不语的，但它总是会把最好的都留到最后的。夕阳下，父母弯下的腰身，留下的汗水，扛起的担子那是对生活的期待而它们的果实则是对父母生活的致敬。
家里面自爷爷辈到父母这里都是农民，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除了种地还是种地，没有文化，没有手艺，只能靠自己的勤劳和一年到头的辛苦劳作来养育我们。那时我们还小，还不明白大人们的辛苦，只知道家里一年到头父母总是忙碌的，田里面地里面的庄稼总是种了一季又一季，就像园子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门前的小溪，一年四季都是那样腼腆温柔，如情犊初开的少女，眼里满满都是恋爱的气息。清澈见底的溪水，里面藏满了童年的神秘感，有张牙舞爪的螃蟹，有藏头藏尾的小虾，有欢快愉悦的小鱼，有不知名的各种小虫儿，像一个海洋小世界，给我们小小的心里填满了诱惑。小溪是灵动的，调皮的，可爱的，它像我们的小伙伴儿一样东躲西藏。我们整个童年的夏天都是在它怀里尽情嬉戏玩耍。
青山，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一片。春天万物复苏，我们会赶上牛群，背上背篓，拿上镰刀，一路吆呼，一路高歌，把牛赶到山上让牛儿吃草。农村的儿女早当家，放牛的同时，我们还要给牛准备点晚上吃的草。干完活，望着远处的城市，心里在想，等我长大，一定要走出这里，不要再让父母种庄稼。那时不懂什么叫乡情，也不明白父母终究对这片大地投入了多少无法割舍的感情。
到了小学，那是一个懵懂的年纪，只知道住在农村好玩，一年四季各有各的乐趣。春天，我能把花儿放在头上，扮个唱戏的小姑娘，那是乐趣；夏天，我能捉鱼，逮知了，那是乐趣；秋天，我能捡起树上掉落的树叶，化成诗情画意的女子，那是乐趣；冬天，我能和小伙伴儿堆雪人，那也是乐趣。
老狗，好像是农村生活必须拥有的一部分。它忠实，像一位尽职尽责的朋友一样守护着我们这个家庭。出门时，它步步随行是不舍，是依赖，也是一种牵挂的感情。归家，它的蹦蹦跳跳，是激动，是兴奋，也是一种不能言语的真情。说是狗，其实在有些时候感觉更像是我们的朋友。
初中高中我们开始住校，从开始一周一次回家到后面一月一次。每次回家感觉家还是那样，山还是那么绿，水还是那么清澈，地里还是那么忙碌，牛狗猪还是样样都有。慢慢的我们从开始是主人到后面每次回家都像个客人一样，吃完饭，住一宿，然后又急匆匆的走。周而复始，春夏秋冬，我们总是行色匆匆，忘了什么却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忘记。像个过路人，只是匆匆来过，看看瞧瞧走走停停便好。
社会进步，人民生活水平也开始慢慢提高，庄稼已经满足不了我们的生活需求。伴随着我外出上学，父母开始也外出打工，那一刹那，我感觉我们好像抛弃了她，是我们太残忍，还是社会的进步？牛猪鸡不再喂养，家里面的老狗不知道是否提前预料到了这一切，忽然间有一天它也不辞而别，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匆匆料理完一切，一把大锁告别了我的童年。不忍心也是不舍，父母走的那一刻也是内心矛盾的，虽然不说但眼里满是忧虑的神情，像个失恋的少年，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步三回头。
就这样又是一年，年底全家回来，看着废弃的土房，曾经的鸡鸭猪牛狗圈都是空荡荡的，房前屋后到处都是半截人高的枯草，像个患病的人一样，撒拉着脑袋无精打采。远处昔日被父母苦心经营的庄稼地也是杂草丛生，像个蓬头垢面的孩子，看着是那般让人心疼。房子四周的果木树因为少了人的打理，也是枯枝烂叶，偶有几个干枯得果实挂在树头垂头丧气像个失意的少年，是那般让人惋惜。开门，屋里处处布满的蜘蛛网，灰尘，让人心底一阵难过，曾经往日干净整洁的家去了哪里？这一现象更让父母打消了来年不回来的想法，恰巧国家政策移民搬迁，我们也就顺理成章的搬到了新房，而老家就真的被搁置了。
人是感性的，总是会被生活的小细节打败。即使不再住老房子，可那份感情，那里面的记忆毕竟是想抹都抹不掉的。几代的人都曾被她养育，而后，多年我们却抛弃了她，不知道她是否也会哭泣。以为日子就这样平静，不住隔三差五我们还是会回去，看看我们得老房子，从里面找找我们小时候的回忆。可有一天，村上通知，因为异地搬迁需要拆除老房，当听到消息那一刻，忽然间感觉心揪了一下，什么拆除，不可能吧，为什么？各种猜测，各种脑补画面，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不舍和不忍心。
终究政策是改变不了的，伴随着挖挖机得轰鸣，倒了，土房倒了，它像个喝醉了酒的人，有气无力的到了下去，像是被妈妈抛弃了般那样可怜，像鱼儿离开了水那般痛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很难过。我想我们真的抛弃了她，我的老家，看着她被伤害，直到她慢慢没了呼吸，我们真的无能无力。
废墟，废柴，烂家具，堆满了土地，像妈妈受伤的伤口不住往外流血感觉好疼。人啊，有时候真的是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后悔那时应该用相机多留点她的记忆。老家，我们无情的将你抛弃，你却还像个妈妈一样在厚爱着我们。
梦醒时分才方知你已不再，梦里时刻还能梦见在你怀里欢声笑语，你像妈妈一样，用你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们的头。
那年老家还在，家里有鸡鸭猪狗牛
那年老家还在，地里有大豆高粱玉米小麦
那年老家还在，家里有欢歌笑语…
我想，如果老家你还在，请让我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养育了我们，谢谢你让我们拥有愉快得日子，谢谢你给我们那么多无私的爱。
老家，倘若你还在该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