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元兵
前几天的一场大雨,让我的爱车沾满了泥浆,弄得她面目全非,她那翠蓝色的身影已被泥土和灰尘包围。于是,我驱车来到小城一家快速汽车美容店。将车子开进固定的车位,轰鸣的机器带着他那全身的羽毛,扑向我的爱车,从四周喷射出来的水花,将我和车身来了一个大包围。几分钟后,机器鸣笛,宣告机洗完成。我将车移动到人工檫洗位,三个年长的老者围了上来,给我的爱车用手工清洗机器没有清洗的地方。三个花甲老人,手脚麻利,动作协调。很快就将爱车清洗得干干净净,犹如新车一样。
一路驾车,非常疲劳的我,悠闲地坐在车里,静静地打量着三位辛劳的洗车工。突然,我发现,曾经在这里洗车很久的那个女孩不见了,那双明媚的大眼睛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惊讶地问起洗车的老师傅。老师傅一边忙着檫车,一边给我讲起了那女孩的故事。“师傅啊,你说的是那个哑巴姑娘吗?哎!你再也见不到那位姑娘了啊,她回凉山州去了。”“为啥她不做了啊?是不是找到更好的工作了?”老师傅一声叹息:“不是她不做了,是她的家庭原因,让她永远地走了,那个哑巴姑娘真是命苦啊!”
我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去年冬天。
寒风凛冽,霜打冰冻的时节,我开着才买的新车,心情愉快的来到这个店招上写着“洗车10元,内外清洗,立等可走”的快速洗车店。在几分钟的机洗后,来到手工清洗位。两位小伙子和一位姑娘,围上来给我的爱车做最后的清洗。小伙子檫试车身,姑娘清洗内饰。身材矮小,面黄肌瘦的姑娘,用冻得发红的手,埋头苦干,动作麻利,很快就将车内打理得干干净净。这时我拿起手机,准备扫码付款。姑娘转身拿来微信牌,手指比划着让我扫码。这时,我发现她是一位不会说话的哑女,眼里闪现出友善的光芒,浅浅的酒窝让面色饥黄的脸,涌出浅淡的笑容。我感到非常惊讶,也心生敬意。一位哑女,靠自己的双手,在寒冷的冬季为顾客洗车,挣来生活费,真是不容易啊。越野车收费是15元,姑娘见我扫码10元,冻得通红的手着急地比划着,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我当时很纳闷,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又无法交流。洗车小伙子跑来说“师傅,越野车是15元,你扫的是10元,收错了,老板要扣她的工资的。”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哑女着急是怕收错费,而扣工资。我再扫一次,补足15元,哑女向我笑了笑,饥黄的脸上露出了红晕,那双大眼睛传出了向我致谢的信息。
后来的日子,我的车脏了,都去那个洗车店,每次都是那个哑女做内饰清洗。哑女见到我就想见到熟人一样,笑盈盈地做着重复的动作,每次离开,她都站在那里用那双大眼睛注视我的离去,手里拿着擦车布,向我挥手,示意下次再来。久了,就很喜欢这位哑女了,我也学会了比划手势,与她交流。我还将车上的樱桃、苹果、矿泉水送给她。开初,她是坚决不要,作为长者,见她如此打拼,勤劳吃苦,就像见到自己的女儿一样亲切,一定要送给她。最后她很为难地收下。就这样,我坚持一年,去那个洗车店,不是因为其它,而是想让哑女多挣点钱,改善一下生活,让她饥黄的脸红光焕发。
“师傅,你的车子洗好了。”我从回忆中醒来。老师傅告诉我:哑女是凉山州的人,16岁就经人介绍来到这里,与一位聋哑人一起生活,听说这位聋哑男子还给了哑女家里10几万元钱,心想两个人一起生活,养儿育女。可是几年了,哑女都没有小孩,男方家人非常生气,时常给脸色她看,日子也过得艰难。哑女很勤快,吃得苦,在洗车店每月要挣2000多元,她想靠自己的双手改变生活。可惜,命运捉弄哑女,她又患上了疾病,男方家庭不愿出钱治疗,提出分手。原本就没有结婚的哑女只好眼含热泪,离开了这座城市。
那熟悉的笑脸和那双大眼睛,永远地消失了,留在我的记忆里。不知道她怎样面对命运,怎样面对生活?此刻,我有点茫然!
大眼睛姑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位都是六十出头的老者来做洗车工。最老的男子曾经是一位教师,退休后,感到无聊,于是来到洗车场务工,他倒是非常开心。另两位是衣着陈旧,头顶白发的妇女,为了生活,不停地打拼。问她们,为啥不回家安度晚年?其中一位,叹息着说:这是命啊!
离开洗车店,几位和我年龄不相上下的洗车师傅,也像哑女一样,欢迎我下次再来。我心里在想,希望下次来洗车店,见到那个哑女,见到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二〇二〇年六月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