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给我的一个抚摸

老妈给我的一个抚摸

文/刘元兵

大病初愈的我驱车去蒲江看望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的老妈。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老妈一生没有女，只辛苦养育了四个儿子，她就喜欢四个儿子中的幺儿。父亲去世后，她就被孝顺的幺儿和幺儿媳妇接了过去，80来岁的母亲也像城里退休太婆一样，愉快地过上了幸福的晚年生活。

我和爱人买了一些老妈喜欢吃的东西，驱车130公里，见到了老妈。去年，老父亲去世了，老妈经过短暂的悲伤后，已经很平静了。她开心地与老四一家人一起，过着平静而又有品质的生活。与老妈一起吃了一顿红苕干饭后，我因有其他事情就要离开，站在老四新买的住房小区门口，老妈知道我要走了，有点舍不得。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说道：“大娃儿啊，你是喔嘎果？你看你都瘦了，你要吃好点啊！”说完，比我还矮一个头的老妈。伸出双手，掂起脚尖，有点吃力地在我的脸上抚摸起来。从脸蛋，到耳朵，再到我已经银丝霜降的头部，都非常细致的抚摸着，还非常幽默地笑着说道：“哎呀，都几十岁了，你的耳朵还没有长好啊，还是翻起的啊！”爱人和老四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左耳的确是耳叶外翻的，小时候，会算命的老队长说，我将来要当大官，这个耳叶子就是当大官的料。老妈就希望我当能够上大官，光宗耀祖。从把我生下来就叫我“大娃儿”，后来给我取了一个高大上的小名“国林娃。”有希望我长大成为国家大厦的栋梁之树之意。后来听说是老父亲为显摆自己那点初小文化，给我取的小名，这在村里是最有文化味道的小名，比起那些猪儿娃、狗儿娃、二娃子和三娃子有意思多了。

老妈细腻地抚摸着我，而我此刻却像一个孩子一样享受着老妈的抚摸，并认真端详着很久都没有细看，用一生的青春养育了自己的老妈。岁月的沧桑容颜逐渐将老妈那张曾经光亮的脸，包裹上了一层皱纹和老年斑；那双曾经细嫩而又光滑的手，已经变得瘦小而长满褶皱，显得格外粗糙；曾经担起一家人生计的身躯也逐渐矮小，我的崇敬之情再次生起。自从我十五岁离开老妈后，自己打拼，逐渐已有了一点成绩。我没有像老队长说的那样要当大官，只是当了一个小官官。在队上，老妈也是很有面子的。不管我当工人还是局长处长，老妈都不知道我的职务，只叫我“大娃儿”或者“国林娃”。在老妈的眼中，我就是她的大崽。老妈的叫声格外亲切而又独特，那些与官职相对应的称呼就显得世俗味太浓了。

一声“大娃儿”，一遍熟悉而又陌生的抚摸。我的心颤抖起来了，一股酸楚味冒了出来，眼泪在框内打转，我不敢正视老妈了。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声来。老妈很多年没有抚摸过我了，自从我当了小官官儿，她就没有抚摸过我，她俺曾经说过：你是公家的人，要好好做事，不要当“半罐水”。我拉着老妈的手递给老四，有点哽咽地说道：“妈，你要听老四的话，不要乱跑，跑掉了，找不到的啊！”母亲曾经得过精神分裂症，走掉过好几次，后来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回来了，我们一直担心老妈走掉。

“大哥，你放心嘛，我会把老妈照顾好的，爱人也是很支持我的，你就好好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不要让老妈担心就行了。老妈现在吃得睡得，每天我还要带她逛公园。大哥大嫂，你们放心吧！”老四看到我心酸的样子，接过话题说道。

老妈挣开老四的手，从自己的裤包里拿出一个红布口袋，翻出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硬要塞给我，我坚决推脱，我是不要的，怎么会要老妈的钱啊。惹得她满脸怒气，吼道：“大娃儿，你要听妈的话，你拿到去买点好恰的，补一下身体，下次来长胖点。我看你瘦了，好造孽啊！”母亲将脸转向一边，在另一个裤包里拿出手纸来，檫试着滴落出来的眼泪。老妈的钱其实也是我们给她的，她舍不得用攒下的钱，我收下了老妈塞给我的钱，再加上500元，转身塞给了老四。

车子缓缓离开，老妈就像村里的妇女主任一样，用那长满老茧的手向我挥手告别，从反光镜里看得出老妈已经泪流满面了。

车子走远了，爱人也是被感染了。她说道：“老几啊，你看你老妈都80 多了，还是像对小孩子一样爱你啊，你好幸福啊！”我哽咽着说：“这就是母亲啊，这就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爱！”

老妈用长满老茧手给了我一次深情的抚摸，传递给我的温暖还在我的脸上发着热，就像一个热敏器件一样引导和温暖着我的人生。

二〇二一年八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