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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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树下
文/刘元兵
按照先慢后快的节骤，我缓步前行着。下坡，转弯，上坡，就看见了那棵与我风雨相伴一年多的苦楝树，那棵折射着嫩绿光亮的苦楝树，绿叶微动，好像在向我招手：“老朋友啊，你几天没有来锻炼了啊！”
这时，树上两只叽叽喳喳的鸟儿扇着翅膀，好像在调情。公鸟盘旋在树旁边，对母鸟说：“那个大爷又来了，我们换个地方吧！”母鸟不高兴地说：“就这里，我不走。你看那个大爷一年多以来，都坚持在这棵苦楝树下吊手，现在都好多了，我们看看他，今天可以吊几个？”
苦楝树虽然不是名贵的树种，但在这个公园是很稀少的。它的花、叶和树皮可以作为中药使用。我老家赵家沟的屋后就栽种有这种树。苦楝树的树干挺拔，枝叶繁茂，像一把大伞，一年四季支撑在这里。去年春天，我生病了一场重病，医生告诉我，必须坚持锻炼，否则就会留下残疾。我除了在公园儿童游玩区吊手外，也在健身步道选择了两个既可休息，又可吊手的树。这棵枝繁叶茂的苦楝树有一枝刚好与我身高合适的枝干，于是，它就成了我的一个锻炼点和支撑点。刚开始的时候，枝干，还细小，我130多斤的重量一吊上去，好像要折断一样，枝干发出“喳喳”的声响，我只好往主干方向移动，后来，逐渐向外移动。鸟儿看到我侵占了它们的领地，开初很是生气，经常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她们盘旋在树干周边，等到我离去。我一走，这棵苦楝树就又回归给了鸟儿们，成了他们开心之地。到了初夏，苦楝树已经枝繁叶茂了，鸟儿就在岔枝上筑起了窝巢，久了还有了幼鸟，鸟儿一家子欢天喜地，安居于此。
一次被鸟屎炸弹袭击的遭遇，让我感受了鸟儿强烈的护犊之情。有一次，我吊手，到了忘我的境地，很久都没有离开，母鸟含着呡来的食物，一直不敢靠近鸟巢，小鸟见到食物与无法享用，发出“嗷嗷”的叫声，那公鸟很气愤地盘旋在我的头顶，等了一会，见我还不走，就丢下了一颗鸟屎炸弹，直接命中我的头心，我用手一摸，满手都是，奇臭无比。我在苦楝树叶子上擦了擦手，就赶紧回家淋浴清除。妻子知道后，呡嘴笑：“你这个老几，真是有运气啊，中奖了，你为啥要霸占鸟儿的天地？给你丢炸弹是对的！”气得我无言以对，自认倒霉。
经过几次拉锯战后，我见苦楝树上的鸟儿飞远了，才去锻炼，这样相处还算平安。到了秋天，幼鸟也飞走了，鸟巢孤零零地挂在树干上。望着鸟儿的窝巢，我想起父亲在赵家沟用一生的血汗，为我们修建的房屋，先将茅草房翻盖成竹葛子瓦房，后来改建成石墙瓦房，再后来建成了预制板的二层砖混楼房。让我们全家得以安身，避免了大雨大漏，小雨小漏的艰难日子。后来我们弟兄都离开了赵家沟，空空的老房子就成了我们的念想。
时光飞逝，霜降大地的季节，我依然来到苦楝树下，苦苦地锻炼。苦楝树叶子也由春季的嫩绿色逐渐变成夏季的深绿，最后到冬季的黄叶。经不住寒霜的黄叶一片一片飘落，将树的根部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黄叶，绿树成了光秃秃的枝干。一位身着绿马褂的老年妇女，冒着寒霜，在大雾下，将一片片黄叶，麻利地装入黑色大口袋。见我来到苦楝树下吊手，老年妇女和颜悦色地说：
“哥老倌，我也看你在这里吊手很长时间了，你的身体好多了啊！你还是有恒心的人啊。”
我回敬道：“感谢你关心，我看你也辛苦，一年四季在这里搞清洁和绿化，更辛苦啊！”
“哪里啊，我们是农村来的，跟到崽娃子住，出来做点手脚活路，挣点小钱，免得让媳妇看不起。”
正说得热闹，老年妇女突然不开腔了，向我递眼色。我回头一看，一个戴红袖套的男子，拿着手机正对着老年妇女拍照，妇女马上收起笑容，专注地收拾着地上的黄叶。那男子前后左右拍了四张后，往前走去，边走边说：
“刘大姐，要把黄叶捡干净啊，不然要扣钱啊。”
“晓得了，黄老板！”刘大姐大声回应道。
寒冷刺骨的季节，叫做刘大姐的老年妇女脸上冒出了几颗毛毛汗。等红袖套男子走远，老年妇女说：
“做点活路，不容易啊，我以前就遭过一盘。冇有整干净，扣了5块钱。还是把细点好。哎，人要吃饭，只有好好干啊！”
思绪回到眼前，经过一个春夏秋冬后，苦楝树又是绿衣裹身，绿意盎然了。我走近她，双手伸向那枝干，用力一吊。一、二、三、四、五，居然可以吊上五个了，而那曾经差点折断的枝干也粗壮多了，每次一用力，就会用反作用力将我撑起。两只鸟儿，见我还有进步，叽叽喳喳又叫起来，好像在为我欢呼，当我一离开，他们又开始了新的筑巢的工程。
继续慢行，只见一个只穿一件T恤的独臂汉子，甩着左手，与苦楝树擦肩而过，明显感觉他在拼命调整着平衡。一对老年夫妇手牵手，一步一步艰难地从苦楝树下走过，一看男的就是中风患者，我向他们报以鼓励的微笑。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子从苦楝树下跑过，散发的激情和香水味扑向我的味觉。走过弯曲的石子路，来到运动区，篮球、乒乓球、羽毛球和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缠牛儿的声响唤醒着这座城市。离开苦楝树，我的目光向周边扫视，旁边的两棵一人粗大的槐树，已经枯死，身上还挂着输液瓶。枯树旁边的无名树却一派生机，真是枯木旁边万木春啊。
走在公园的陇上，四周眺望，在一片移栽来此地的树木中，苦楝树伞状的外形特别醒目，盛开的花朵外形特别，花色也很清淡，寓意着对于未来美好的生活的希望，它也代表着相思之情，因为苦楝树的谐音和苦恋相似，有苦练身体，苦恋生命之意。那棵苦楝树伴我身体康健，身心愉悦！
二〇二二年四月二十二日于赵家沟竹韵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