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河湾的清晨
文/刘元兵
已经过了忙种节气的初夏,天气居然没有燥热起来,感觉我的心有点盼望火热的夏季了。蒙蒙细雨飘洒在水城上空,空气有些压抑,我的心情亦有些压抑。
清晨7点,我静静地走在绿茵茵的毗河南岸,开始了每天的规定动作,行走一万步的旅程。打开手机的喜马拉雅,听着路遥的《人生》,为那个年代,人的悲惨命运而难过……
走着走着,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一个文友发来的清晨问候。这个热心的文友,是一个怀揣火热爱心的人。她热爱生活热爱文学。每天听到的第一声问候必定是她发来的,早晨的一声友好问候,让我全天身心愉悦,工作有劲。
“谢谢,张老师!”在我的回复中,新一天的聊天开始了。
聊着聊着,望江公园群里的消息又来了,我暂时撇开了那位文友,去群里回应的,原来是赵老师发来的“群问候”。看到赵老师,我想起了昨天,君哥在毗河湾文学群发的一个视频,一个男子从某市高架桥纵身一跳,结束了生命,是一个让人难受的视频。顺便问了一句赵老师的感受,于是在群里对此展开了无意的讨论。
“反正我一直都反对这种走生命极端的方式!对这种行为我一直持批判态度。”赵老师坚定地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有啥大不了的事,非要逼到走这一步?”
我说:“人的生命不是自己的,在一定的程度上是父母和亲人的。这是对父母亲不负责任,对国家对社会不负责任!”
赵老师发了一张报纸刊文图片,我定睛一看是她写的《生命不应该被轻视》,刊发在某报的,图片内字迹有些模糊,看不清楚。但我想一定是她对某种现象的看法。稍倾,赵老师又发来一段话:
“十年前我还写过一篇随笔《感怀春天》,是以小草的坚强生命力喻人,也是批判那些轻视生命的人,呼唤珍爱生命,对生命负责。生命其实并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父母亲人,属于国家属于社会!”我严重赞同,这与我的观点不谋而合啊。对这位长期热衷于文学创作,对生命和生活倾注火热激情与爱的文友,打心眼里钦佩。
“ 厉害!有情怀!我也是这个观点。”我附和道。
赵老师打字很快:“比如昨天那个跳桥的,随后惊动120、110,还有其它社会力量,这是在无端浪费社会公共资源,严格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自杀也是一种犯罪!”
“我们应该研究自杀者的内心世界,研究事件的深层次原因。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其实,主要在个人心理。这类人,我想一般都有点遇事钻牛角尖,掰死理,容易走极端。”赵老师说。
“ 因素比较多,但是轻生绝对不对,要提前进行心里疏导。”我应和道。
随着时间推移,可能也该忙别的事了,没见赵老师再说话,所聊话题到此为止。
我沿着毗河南岸缓步行走着,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的聊天,突然我的鞋尖踢到一块突出的花岗石。一瞬间,身体无法控制,向前扑了过去,我赶紧双手撑向地面,本能地保护着自己的头部,右手拿的手机在触地那一瞬间,重重地甩向两米远的地方。
我的身体除了头部,全身都摔到了地面,与凸凹不平的花岗石来了个全接触。两眼冒着金花,被刺破皮的双手疼痛起来,感觉自己无力爬起来。从眼前的地面上行走过的几双皮鞋、运动鞋,没有一个停下,没有人来拉我。我知道,老人摔倒究竟扶不扶的事情就在我身上发生了。我使劲地用疼痛的双手慢慢支撑起身躯,缓缓地站了起来,双手已经擦破了皮,鲜血从手指冒了出来。我拿出手纸,包裹住伤口。望了望周围,喜得好没有一个熟人看到我摔倒的囧像。我艰难地走几步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机,一看皮套被摔破了,连忙再点开喜马拉雅,《人生》还在继续,说明手机没有摔坏,我扶着沿河的栏杆,定了定神,毅然地往前走。
这是我脑梗后的第三次摔倒了。
第一次是在医院,深夜我要小便,不愿惊动守护我几天已经很疲惫的妻子,自己迈着颤巍巍的步子,艰难的完成了一次平常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正往病床走的时候,突然腿一软,倒了个硬桩,重重地摔倒在铺满地胶的病房地上。一声闷响,惊醒了睡梦中妻子,立即翻身起床,边哭边责怪我没有叫醒她,并像个男人一样艰难地将我从地上扶起来。这一夜,我躺在床上已经无法入眠了,想到妻子的辛苦,心里总有一种愧疚!
第二次与妻子散步,倒下去时就像一个木桩轰然倒地,全身触地。爱人流着眼泪,用尽全身力气,将我扶起来,返回家里休息。周边经过的人们,是麻木的,绕道走了。没有人正视过,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今天的摔倒,让我意识到更应该加强锻炼,要更加坚定地生活,沿梦想的路走完自己的人生。
往前走着,一个穿着粉色运动衫的女子在坡上,呼唤着:“老同学,老同学!”
我才摔倒起来,还有点眼花,感觉那声音有点熟悉,是应该对我喊的。我往粉色衣服走去,用手揉了揉眼睛,一看是我的初中同学素琼。“哎呀,老同学啊,你出来散步?”我回敬道。
“是啊,我和爱人在成都带孙子才回来,看了你的朋友圈,知道你出新书了,又在老家办起了竹韵书院,你真是老有所乐,老有所为啊!一片爱心献给家乡的孩子,向你学习啊!”素琼表扬我。
素琼是我初中同学,曾经在政府民政部门工作,也是一片爱心献给家乡,她发起关爱家乡留守儿童,关爱困难百姓,关注留守困难妇女的活动,为家乡做了很多的善事。前几天我回九龙社区,还听到社区书记提起她,真是一个对家乡有情的人。如今她退休了,依然在关注关心着家乡的发展。
“感谢老同学啊,向你学习,你是家乡百姓点赞的阿姨。”我夸奖道。她表示,要与慈善机构联系,向书院捐赠书籍。
谢过老同学后,心情舒畅起来,摔痛的感觉已荡然无存了。这时一阵轰鸣声由远而近,走近一看,一群身着灰色绿化服装的六十来岁的老者正在一片草地上忙碌着。顶着白发的男人挥动着除草机,就像理发师一样,将高低不平的草修剪成平头,老妇女打扫清理着就像是被剃下的一地乱发。他们动作麻利,配合默契,没有言语,就像一个个机器人一样,默默执行指令,很快就完成一大片除草工作。此时的毗河南岸已经弥漫着青草的清香,就像给阴沉的天气撒了一地香水。
往回走,天空又飘起了细雨。来到一片格桑花旁边,一个身着浅蓝色服装的妇女,正在花草丛中寻找着什么。我仔细一看这妇女就是毗河边守护公厕的那个妇女。感觉好奇,我问她:“大姐你在找什么?”
“我是这里守公厕的,今天出门搞忘带茶叶了,我来找点草草,泡起喝。”大姐爽快回答,很健谈的样子。
“你回去拿嘛,万一草草有毒怎么办?”我说。
“我们守公厕,一步都走不脱。一走,被当官的逮到了,要扣钱,一个月就那么千儿八百,扣了可惜。哥老倌,我跟你说,就这个工作还不好找,好多人抢呢。所以我不回去拿茶叶了。”
“啊?你跟我来,我车上有茶叶,我给你拿去。”我加快步伐走到我的车旁,拉开车门从车子里拿出一包铁观音给她。
“谢谢你,好人啊!”公厕大姐拿着茶叶,不停致谢,往公厕走去。
我回到停车场,准备回家。只见停车场的两个垃圾桶旁有一个妇女,就像电影里的特务一样,揭开盖子,目光向周边扫视了一圈后,埋头开始捡拾有用的垃圾。见此情景,我将车里的矿泉水瓶和一些废书废报纸,递给老妇女。走近垃圾桶,只见老大姐没有戴手套,就在里面翻着有用的垃圾。桶里的苍蝇和虫子被惊动,腾空而起,到处乱飞。拿到我给的瓶子和书报,对于她来说是宝贝一样的垃圾,她不停地谢我。从一口乡下土话中,道出了她的艰辛。儿子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将孙子交给她和老伴照管。家里每月2000多元的房贷要还,所以让儿子媳妇远出打工挣房贷,自己捡点垃圾添补点家用。
雨大起来了,妇女提着装垃圾的大包,望了望我,坚定地走了,留下已经淋湿的背影,在我眼前晃动……
钻进车里,刚发动车子,又见到一个手拿雨伞的老者,走向那垃圾桶,麻利地翻了翻,没有收获,往健身步道走去,刚走几步,他弯腰从绿化带里捡起一个矿泉水瓶,放入口袋,消失在毗河南岸。
这时,水城飘起的雨越来越大,天色变得越来越阴沉,我赶紧回家给受伤的手撒上消毒药水。
二〇二二年六月十二日于赵家沟竹韵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