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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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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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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的鸟——赵家沟的慢生活之七

文/刘元兵

酷热的天气将我和竹韵书院分隔十来天了。上周六我回到书院,为一场文学讲座做准备。

推开厚重的铁门,满园的花香扑面而来。“噗噗噗”,院子里的几只鸟儿见我这个陌生人光临,拉起翅膀腾空而起,一溜烟飞入了后院茂密翠绿的竹林。

上到二楼,打开自诩老几驿站的书房。两只正在温馨的鸟儿,受到惊吓,扑腾地从房间木床上方的巢穴中紧急起飞,目标是通风的玻璃窗拳头大的缝隙,一只灵性的鸟儿精准地串了出去,飞入翠绿的竹林,瞬间不见了踪影。而另一只有点偏胖的鸟儿,受到惊吓后,定位出错,与通透的玻璃来了一个正面的撞击。“嘭”的一声,这只鸟儿瞬间落在书屋的地上。头昏眼花的胖鸟儿,马上回过神来,再次起飞,依然失败了。我慢慢走近鸟儿,将她捧在手心。鸟儿不再动弹,惊恐的目光与我对视。翅膀和两只脚爪,在我手心,不停地挣扎,企图逃过我的手掌,嘴里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在说:“放开我!放开我!”挣扎几下后,鸟儿没有了力气,只好投降。久了,鸟儿见我没有恶意,目光中释放出和解的善意,很温顺地在我手掌中休息着。我推开玻璃窗,望着这片茂密的竹子林,想将这只鸟儿放归竹林。手掌一松开,鸟儿立即用力起飞,“啪啪”两下,就降落在了窗外修剪过的大榕树上。有气无力的胖鸟儿,一副悲催的样子,两眼望着室内的木床上方的鸟巢,发出凄苦的叫声。我回头一看,鸟巢边沿,冒出几只雏鸟,张着嘴巴,发出嗷嗷待抚的声音。此刻,我心生愧疚,不应该这样冒失进入书房,破坏了鸟儿一家的幸福生活。

这时飞走了的那只鸟儿,见同伴不在,回过头来,从竹林中穿出来,盘旋在玻璃窗外,想在榕树上降落,与伴侣会合。一起回到室内保护自己的儿女。我知趣地退后几步,将玻璃窗全部打开。见我离开,两只鸟儿从榕树上从容地起飞,飞入了室内的巢穴,实现了一家人的团聚。

老宅平时没有人居住,这一些鸟儿们就把自己当做主人了,悠闲自在地在院子里捕食、玩乐,生儿育女。从竹林筑窝到我书房筑窝,好像实现了农转非过起了城市生活。

这些鸟儿对于一辈子生在农村的表哥来说,是见惯不惊的,他没有当回事。平时帮我打理书院的表哥,见此情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老表,不好意思啊,我就想让窗子留条缝,让室内通气,散发异味。没有想到这些发瘟的鸟儿居然来坝起了窝,还生了崽,到处都是鸟屎,好厌恶啊,我去拿竹竿,把窝夺掉。”义愤填膺的表哥,转身去拿竹竿。

“表哥,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去夺鸟窝。这些鸟儿也是有生命的,我们要给它们一个好的环境,做到人鸟共生。”我及时制止了表哥。

后来,我叫表哥,拿来一块竹板,在屋檐下,给他们修建了两室一厅的新巢。

做完文学讲座的准备后,来到楼顶。一眼望去,山田依旧,物是人非。像个马鞍的红花梁子上,苍松翠柏已经将我离开时的裸露的黄土覆盖,披上了一件深绿色的衣裳。赵家沟这盛产稻谷的宽阔沟陇,竟然无法养活这里的百姓,年少力壮的远赴广东打工去了。顶着白发在田野耕种的乡亲们没有让田地撂荒,依然将田野打理成秧苗翠绿,蔬菜满园,瓜果飘香。一人高的苞谷挂着五颜六色的穗须,古老的赵家沟依然生机盎然。

近看,父亲栽种的竹林已经连成一片,将老宅包围,翠绿的竹林灌满我的眼帘。微风吹拂,竹叶片开始轻轻摇动,像一个个青涩的姑娘,微微地向我点头。劲风起时,竹林成了绿浪,左摇右晃,像是给我点头。

竹林盘里,有尾巴长长滑翔即停的山楂鸟,还有树丫上大声歌唱的喜鹊,歌声动听的杜鹃。还有懒虫在夏日里不倦地鸣叫,各种各样的鸟儿,活跃在它们的天地里。鸟儿们在叽叽喳喳地歌唱,好像在举办一场运动会。有的栖息在竹子顶尖,有的在竹林枝丫上。不时有鸟儿从这根竹子飞到那根竹子。有的慢慢悠悠地飞翔;有的如离弦之箭,穿梭于竹林中;有的站在竹子最顶尖,小小的鸟儿将竹尖压弯,他们在上面荡着秋千。竹林深处的枝丫上筑有很多的鸟巢,鸟儿们划分着自己的地盘,在自己的领地上生儿育女。也有调皮的雄鸟,到处惹事,搞得竹林一片鸟叫声。

眼前的景色让我想起儿时的场景。

每当赵家沟谷子金黄的时候,老队长就会拖着沙哑的声音吼道:“各家各户,赶紧去吆吼麻雀子,不要它们来赵家沟和贫下中农抢口粮。”

父亲成分不好,心不情愿,又不敢抵抗,就叫我和弟弟去用竹竿在竹林里面,吆吼麻雀。不懂事的我们,在自家的竹林盘里挥舞着竹竿,不准饥饿的麻雀落下来,让那些鸟儿疲于飞翔。有些鸟儿,见吃不到赵家沟的谷子,就只好失望地飞到红花梁子顶上去栖息。而有的鸟儿却累得无法飞翔,只好掉落在竹林盘外的土里,弟弟捡回去,去毛,用牛皮菜叶子包裹起来,加上一点盐巴,放入柴火灶里。烧熟后,弟弟撕下一块给我吃,我将它递给父亲,父亲咽了一下口水,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国林娃,二娃,你们以后不准去打鸟了啊。做个样子就行了。要是你们不听话,老子晓得了,要给你们咭嫩笋子炒牛肉啊!”

撩人的肉香扑面而来,而父亲的脸上却是一脸严肃,我们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吓得我赶紧把一块香喷喷的肉回递给弟弟。弟弟小,不管这些,几口就把那只鸟儿吞下了肚子。我的口水却流了下来。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去打鸟了。

住在爷爷留下来的半间老屋里,父母亲艰难地拉扯着我和三个弟弟,过着艰难的日子。高大宽敞的鼓皮房子堂屋,曾经做过爷爷的私塾,四面透风,鸟儿可以自由出入。

每当春天来临,燕子就会在堂屋的左上角筑起窝巢,生儿育女。满屋的鸟屎,让我和弟弟感到厌恶。拿起竹竿,去夺燕子窝,父亲就拉下脸来吼我们:“有鸟儿来,是好事,燕子来更好,说明我们屋里的日子以后会好起来的。不要去夺他们的窝,鸟屎还可以种自留地啊!”

每当黄昏时,劳累一天的父亲就坐在堂屋门口的石头上,望着燕子从头顶飞入堂屋,脸上露出希望的光亮。

思忖中,突然,一只鸟儿从竹林飞到我眼前,思绪一下子回到当下。盘旋在我面前的鸟儿好像在给我歌唱,老表幽默地说:“会不会是刚才飞出去的那只鸟儿啊。”

“估计是,它是来感谢我们的,你去抓一把米来,以后就在屋顶做给鸟儿放一个喂食盘子,给她们一些食粮。”我说。

盘子放好后,我们退后几步,领头的鸟儿见有食粮,飞回竹林,带来一大群鸟儿来啄食,竹韵书院的房顶成了鸟儿的乐园。

竹林鸟啊,竹林鸟。你不知疲劳地追逐,害虫成了你们的食粮。你压弯了赵家沟的竹枝,你将鸟语谱成音乐,在赵家沟里自由地歌唱,让寂静的赵家沟飞出悠扬的乡村乐章。

回到赵家沟,回到竹韵书院,在空空的老宅里,阅读写作,竟然不孤独,丝毫不寂寞,因为有鸟儿作伴,有鸟儿为我歌唱。愿做一只竹林鸟,与他们共欢乐,同歌唱。

二〇二二年七月十三日于赵家沟竹韵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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